2009年5月18日 星期一

關於WHA與ECFA的一點看法

  每次討論到這類的問題時總會想起兩部關於愛爾蘭的電影,《吹動大麥的風》和


《豪情本色》,而這兩部電影,談的都是在愛爾蘭自由邦成立前後,愛爾蘭共和軍分


裂的悲情故事。愛爾蘭於1922年接受大英帝國的妥協條件,在新教徒居多數的北愛六


郡(也就是數百年愛爾蘭問題中特殊的「貝爾發斯特問題」)仍歸英國直轄的前提下


,愛爾蘭成立在大英帝國內自治的自由邦,唯仍須向英皇宣示效忠。讓我印象最深刻


的也最感動的,是與倫敦達成協議的共和軍談判代表柯林斯 (Michael Collins) 對拒


不接受自由邦體制的共和軍領袖瓦列拉 (Eamon de Valera) 的使者所說的:我很抱歉


未能帶來建立共和國的好消息,但是,沒有人能夠達成的,為何不讓我們放下這個爭


議,從現在開始建設新的愛爾蘭。瓦列拉最後接受了柯林斯的看法願意與他會談,然


而,在前往會談地點途中,柯林斯被一名狂熱的反對自由邦的共和軍戰士給暗殺了,


而他愛爾蘭和解的夢想,也只能留給後人去實現了。




  關於台灣參加WHA的問題,個人覺得,實質的參與比起爭論名稱問題重要。許多


問題是國際政治現實,而國際政治現實導因於歷史遺留的兩岸問題,這部份只能留給


時間解決,留給兩岸更年輕世代的菁英未來去更務實更理性地對話來共同解決,現階


段應該做的不是硬去做無謂衝撞,而是由現在檯面上的世代開始理性地互動與建立互


信來逐漸建構未來進一步談判的良好基礎,簡單的說,現階段的目標應該是建構李侃


如所謂的「和平穩定的互動架構」為務,在各種實務的領域上擴大台灣的實質參與以


及兩岸的良性接觸。參加世衛組織基本上應該視為一個衛生醫療領域的問題,如同參


加APEC一樣,應該以協助台灣的醫療公衛等專家學者實質參加世衛各種活動以保護台


灣人民建康為目標,並應透過醫療衛生領域的國際合作與援助向國際展示台灣優越的


醫療衛生品質以及為國際共同服務的決心,把每年以不可能達成參與的衝撞扣關當做


向國際宣示台灣「被中國欺負」的某種發聲管道,是搞錯了對象,也犧牲了台灣現階


段能夠獲得的國際空間,而可能只是讓少數政客藉此衛生醫療問題來炒作以獲取個人


政治利益。





  國際上的兩岸關係定義,現況主要就是一個中國的架構,包括聯合國的2758號決


議案在內,現階段台灣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接受這個現況然後透過實質的國際參與


及兩岸互動來提高台灣的能見度以及國際空間並取得國際參與的實質利益,二是把所


有的國際參與問題都上綱上線到主權和名稱的問題,把所有的國際參與都變成是換個


戰場挑戰國際上的一個中國架構,然後總是被拒絕於所有的國際組織之外。現實上,


台灣的國際參與都必須與北京磋商達成默契後方可,在這方面過度地情緒化反應只會


使得台灣的國際處境更為艱困,但相反地,如果能夠理性看待,這將是兩岸建立理性


對話與互動互信機制的契機。而國際上的一個中國架構是否合理、需不需要做些調整


,各政黨的應留給未來世代的兩岸菁英更務實地去共同協商處理,不應該做不理性地


情緒化反應而增加了兩岸間的不信任感,如此不但會使得台灣的國際空間更加受限,


甚至會提高兩岸間因為誤判而擦槍走火的可能性。





  至於ECFA的問題也是一樣的,兩岸經貿合作互賴是一個必然的趨勢,終究台灣身


處東亞區域,必須與區域內國家進行區域合作而不是自以為能夠拒絕區域化進程,而


在東亞區域內,如果北京強力反對,區域內國家是不大可能有膽量抗拒這個巨大的而


可能成為區域核心的新興經濟體而來接納台灣的,這是現實的問題。台灣可以設法現


在就談判更好的條件,或者,等到被排除於區域化之外的後果浮現再匆忙地接受北京


方面較嚴苛的條件。當然,必須說的是,民進黨的五一七遊行在某種意義上可以做為


政府對北京談判的一種談判籌碼來在談判時爭取較佳的條件,尤其是在部份較為敏感


的項目如農產品方面,然而,民進黨如果希望重新獲得人民的信任,不論是做為一個


負責任的反對黨或者做為期望重新執政的前執政黨,遊行之後實在必須拿出合乎理性


和現實的兩岸政策來,畢竟,經過八年「開船去撞冰山」、「用頭猛力撞牆而終於證


明了牆真的存在」式的兩岸與國際政策後,人民其實對於這個政黨內部的某些力量有


所擔憂。





  昨天,看到兩位台灣女生在日內瓦向衛生署長葉金川嗆聲的新聞。有可能她是真


的相信加入世衛的名義不夠有骨氣,也有可能,她是在炒作某種激進議題來累積個人


返國後的從政資本。當然,葉金川署長的反應也不夠理性而有那麼點情緒化的感覺。


不願意也沒有能力多去揣測這位女留學生做這樣子抗議動作的真正動機。不論如何,


她當然有權利對她覺得對的事情抗議或發表意見,只是,似乎應該採取較能為人接受


而較為讓彼此都保持做為一個人的尊嚴的方式,像是在場外舉牌,或者像其他親反對


黨的代表團一樣以觀眾身份進去旁聽看看是否真的有辱國格。但想來,溫和的抗議方


式不夠有新聞性吧。如果,她的目的是製造衝突以累積個人從政資本,不知怎的,我


想起了一個陳年往事,一個關於某個政客為了在所屬政黨內打倒既有的前輩們快速崛


起,以激進的言論煽動基本教義派的力量為其後盾,最後,他終究無法實現那些自始


客觀地無法兌現的承諾,卻帶領他的國家走上險路,而那些被他煽動與激進化的群眾


也一直陷在他創造的謊言與對立情緒裡,殊不知這樣子的看法與做法不但不會帶來希


望,反而有可能毀滅這個國家。如果複製這個模式的人總是能夠獲利豐碩,毋寧是一


種悲哀吧。但願,這位女留學生真的只是情緒太激動了而己。





  五一七遊行那天,儘管幾位老朋友相約,但我實在不太能夠理解這場遊行為何而


走,因此,也就沒有參加遊行了。然而,還是在遊行出發前到集合點找老朋友聊天後


才去逛茉莉,晚間遊行結束後,也到了廣場上的攤位探望老朋友順便交換想法。不參


加自己不能接受其理由的遊行,是一個知識份子的堅持,找老朋友聊天,是做為一個


人的道理。台灣社會經過幾年來的激進化,很多時候,人們容易忽略了做人的道理,


而只注意到所謂的立場。台灣社會若能夠讓不同想法甚至不同立場的人們在各自表述


之餘願意坐下來好朋友般地理性對話,相信會是民主深化的落實,而這樣子的民主深


化,或許將是台灣持續存在的最大能量來源,也將是台灣對華人世界的重大貢獻。否


則,以南斯拉夫的殷鑑來說,說著相同語言、平時相處愉快甚至互有婚姻的鄰居,竟


然可以拿著槍彼此殘殺,毋寧是社會對立激化的最悲慘事例。而以拉丁美洲的例子來


看,反覆不斷的政治鬥爭讓許多沒有特別政治立場而僅是與各方政治人物有所交往的


各領域菁英不斷出逃──在任何社會,各領域菁英與政治人物有著交誼是一種常態──毋


寧是國家的人才資產的流失。台灣社會經過這些年被政客煽動而高度地激進化,需要


一點冷卻、一點寬容,才能讓民主深化而轉型為能夠理性對話的真正的公民社會。





  或許,台灣社會真正需要的,是該重新發現「做人的基本道理與格調」,是該告


別容易被低級政客誤用的「論述、革命與主義」,是該逐漸重建冷靜務實地進行公共


政策分析與對話的傳統吧。





  而在兩岸關係這個複雜的問題上,我依然相信,唯有透過長期理性地互動互信,


才能拉近彼此的隔閡,並在長期互動互信的良好基礎上,在未來協商一個務實而折衷


的終局安排。





  剩下的,想來,都該交給歷史的發展去檢驗吧,就不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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