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8日 星期日

政府與社會團體雙贏的一種可能

討論現今台灣社會的政府決策,必須植基於現實的社會與政治環境,科學的產生本身或

許有一定的客觀性,但科學的運用本身往往與社會情境大有相關。在當今台灣社會的情

境下,進行政策決策,如何納入更廣泛的意見以尋求一個較為合理妥適的政策,是值得

探討的。



首先,有三個基本的事實必須先說明。第一,在多元開放的社會裡,各種社會團體不可

能對政策全無意見,事實上,社會團體幾乎一定總會對政策有些自己的看法,或許根據

社會公共利益的考量,或許根據自身利益的考量。第二,沒有人是聖賢,因而,沒有人

是全知全能而思慮周到的,事務官不是,政務官不是,社會團體──不論公益或自利──也

不是,因此,即使政策制訂者立意良善,由於術業有專攻,仍有一定的可能有所疏漏之

處;第三,少數事務官固然可能制訂不符合公平正義的政策,但更常見的是,在一個選

舉頻繁的社會,政務官可能受到特定資本家的施惠而扭曲政策,特別是出身選舉機器的

政務官。



在以上的基礎上,我們會發現,政府與社會團體間存在著一種既競爭又合作的關係,因

此,便有某種輸贏的存在,比較常見的不是一邊輸一邊贏,而是雙輸。以近年來沸沸揚

揚的樂生療養院保存為例,因為社會團體的抗爭而延宕四年,最後仍以保存四成左右其

餘拆遷重組收場,政府輸了形象也賠上了停工的損失,社會團體輸了他們最期待的原地

全區保留。



然而,個人認為,事情不一定要走到這個地步。



既然社會團體的異議是多元開放社會裡無可避免的事實,與其等到政策形成而前期的政

府資源投入已經不小的時候,才因為社會團體的異議而必須延宕或者修改政府政策,不

如早期地將政策方向的資訊揭露,讓社會團體可以在政策形成的早期就表達意見,然後

政府部門便可以社會團體的抗議為正當理由,邀請社會團體以及其他相關的政府部門來

共同協商政策,使得最後形成的政策本身即充分地整合社會各界的意見,如此群策群力

,不但可以讓政策更加完善而面面俱到,也可以及早進行政策溝通,不必等到政策形成

後才面對社會團體的抗爭而傷害政府形象與政策的公信力。這應該是一個雙贏的政策形

成模式,事實上,也是一個成本相對較小的決策方式。



事實上,在一個比較統合主義的國家,這樣子的決策模式是一個常態,而新統合主義的

決策模式便認為,政府統合多方利益以達成合理政策,最重要的動力來源便是社會團體

的壓力使得政府必須正視與處理這樣子的壓力。其最終的呈現,便是大家所認為的較為

人性而周全的西歐國家決策模式,而在多元開放的社會,新統合主義的決策模式其實有

助於提高政策的品質及維護政府的形象與公信力。

2008年12月26日 星期五

科學.經濟學.法學.社會學

傳統上,許多人認為這些領域間存在著某互斥的關係,

尤其在經濟學與社會學間,馬克思便曾說過,

自以為沒有意識型態的經濟學,其實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意識型態;

而在科學與社會學間,似乎,也有著科學霸權與科學的社會建構論間的爭論.



然而,撇開因為對彼此方法論不理解所帶來的口水戰,

這些不同的學問其實分析了人類社會生活中的不同面相,

而由於人類社會生活是一個整體,這些不同的面相是必須同時予以兼顧的,

才能夠為人類的社會生活帶來福利的極大化.



以英國早年的穀物法為例,為了鼓勵輸出,也許為了部份鄉紳的利益,

英國對於穀物出口採取出口獎勵,對穀物進口採取課稅,

如此一來勢必影響了穀物豐年累積以補荒年不足的原理,

豐年增加輸出所賺的那一點外匯往往不足以彌補荒年為了解決糧荒的花費,

事實上,不僅社會學者對此批評,亞當。斯密也認為這是一個應該廢除的法律管制,

最後英國在十九世紀中葉廢除了穀物法。

在這個案例中,社會學與經濟學的結論事實上方向一致。



在最近的台大醫院火災事件中,

醫療的管理與鑑定科學的應用,有助於某病人的死亡原因的法律歸責,

以初步的調查結果來看,院方意圖自行滅火而未及早通知刀房是造成後來應變不及的主因,

而主治醫師雖因外科硬漢作風未及早派流動護士查明事態,但畢竟醫護人員本以病人優先,

加上醫院極為罕見失火事件,尤其是台灣幾大醫療系統之一的台大,更難以想像,

最後因火災已擴大,不再有充分時間移動病患而不自陷險地,相對責任較小,

最後恐怕要以院方賠償來了事。

在此案例中,醫療與鑑定科學的事實幫助法學釐清責任歸屬,

也使得法學能在這個基礎上確認醫療過程中病人權益的保障。



以美國的私人健康保險體系為例,其價格高昂除了私人保險公司的經營手段,

在藥價的部份則是由於美國國會受到不當的藥商利益介入,

管制政府支付的Medicare和Medicaid不得利用其在藥品市場的高購買力量來議價,

使得美國政府的Medicare和Medicaid無法像台灣的健保一樣設法壓低藥價,

自然也無法對私人健康保險的藥品議價起一個帶頭作用。

在這裡,市場自由機制的受限造成了飽受社會學者批判的高藥價現象。



在更多的現代社會案例中,社會學進行某種社會診斷,

發現了社會中待解決的不公平與不合理,

必須透過某種制度性的方式來加以解決,然而,

如果沒有經過經濟學的分析,思考如何有效率地進行制度安排,

最後的結果不但無法有效地解決社會學所發現的問題,

反而可能造成嚴重的後遺症,使得國家社會付出重大代價。

在這個案例中,四個領域之間必須有良好的資訊交流,

而同樣重要的,必須有溝通而非對立挑釁的意願與能力,

才能夠有效地解決問題並促進社會福祉。



社會是一個整體,知識體系應該也是,

自古以來哲人多是跨領域的思考者,一如亞里斯多德,

只是後來不同學門內部知識累積快速,因而使得專業化成必需,

然而,專業分工不應該帶來人類知識體系的分裂,而應該是更一步合作的開始;

上述的四個學門,也應該只是這樣子的合作的一個思考案例,而非僅此一種。

歲暮年終

歲暮年終,又是一年過去.



疲勞的一年,似乎還沒有看到終點.



選擇了不同的視野,也選擇了不同的世界,

或許,生命原本就是一個不斷選擇的過程.



選擇,對一個已然成年的人而言,卻似乎總不是那麼單純,

總會有些無聊的捕風捉影與猜測,總會,

有些無趣而不必要的壓力要去應付.



但生命原本如此,我想.

2008年10月28日 星期二

生命的臨終尊嚴

這篇文章是回應江東亮老師所轉寄的十月二十一日蘋論:加護病房豈可一住15年。

原文不轉載,朋友們若有興趣可以先去找來看囉。



--------------------------------------



首先,必須肯定江醫師的勇氣,臨床醫師做這樣子的評論,有時候難免一些不清楚狀況者的胡亂批評,像是高舉「生命權法益」的大旗,卻無視醫療現場上的諸多困難與人性醜陋,像是不斷急救已經成為植物人的父親但卻從不探視,只是為了爭取時間處理父親的企業與遺產,或者是為了父親身為退休將領的終身俸。



在人類歷史上,重症病人久病不死、長期使用醫療資源是一個很新的現象,主要的原因在於二戰結束以來現代醫療的進步。醫療的進步很大的一部份在於支持性治療的大幅改善,使得原本很快面臨死亡的重症病患有了苟延殘喘的可能,但是很不幸的是,現代醫療的進步並未在治癒性治療上有太多重大的進展,也就是說,透過支持性治療而保存生命的許多病患,由於疾病本身因為技術的限制並未就此得到妥善的治癒,因此,也就形成了餘命增加,但有品質餘命沒有什麼進步的現象。這樣子的現象造成了許多重症病人活了下來,但卻處於必須時時刻刻有專人照護,甚至時時刻刻需要醫療專業介入的狀況。由於不是每個家庭都有能力自行負擔這樣子的重擔,加上全民健保制度不周、第三方付費下引發的道德風險,這些重症病人就被擺在醫院的各種病房,甚至是加護病房裡,在尊重生命權的大原則下,成為醫療照護人員以及家屬心中永遠的痛苦來源。而實際上,在經過多年的苦撐與看盡久病無孝子、無人探視的社會冷暖之後,這些多年臥床而身體虛弱、甚至早已失去意識的病人,會因為肺炎或心律不整等原因面臨最後的死亡。



過去的時代裡,重症病人死亡的地點一般是在平常的臥室,身邊圍繞著許多深愛著他的家人,病人或許沒有機會使用藥物或心肺復甦術對自己的生命做最後一搏,卻可以在家人的愛與不捨裡,寧靜地交代後事並撫慰家人後,有尊嚴地吞下最後一口氣;但在現代醫療的情境裡,如大家所知,病人會在升壓劑、幾乎壓斷所有肋骨的心肺復甦術以及電擊下死亡,死亡前的最後時刻家人無法忍受目睹這麼恐怖的醫療處置,幾乎都待在病房外,呆若木雞地聽著醫師說明急救很可能無效但會造成巨大痛苦,建議簽署放棄急救同意書,討論後簽下同意書,然後等著領回遺體,整個過程破壞了人之為人的人格尊嚴與家庭生活中一個與往生者做最後對話的哀傷但溫馨的重要時刻。



因此,這個問題的確有討論的必要。



江醫師的文章裡包含了幾個議題,首先是系爭原因案件小英的部份,一方面牽涉到多重或重度障礙的新生兒,如果沒有醫療介入很可能在短時間內死亡,父母或醫療人員是否能夠選擇自始就不提供醫療介入,另一方面則是關於如果當初不知道醫療介入後會如此拖延時日,是否可以反悔並終止醫療介入。第二類問題是進一步推論的成人一般病人的部份,放棄急救並自始不做醫療介入的部份目前已在實行且沒有太大爭議,但在是否能夠事後終止醫療介入則有很大的爭議空間。第三類問題則是在當這樣子的病人並無迫切需要得留在加護單位,醫師可否要求移出,以及一些相關的健保規定問題。



本文將撇開現有的法律不談,畢竟,絕大多數時候是社會變遷的新需求推動法律的變遷,超前立法而推動社會變遷的情況較少。因此,在討論問題的應然面而非只討論現狀的實然面時,直接採用現行法規來討論有較大的侷限性。



在新生兒的部份,個人認為必須確定的一個原則是醫師不能主動地去加速疾病自然進展,否則將會產生諸如殺女嬰或者有小瑕疵就殺嬰的可怖情形,但一旦該疾病是需要營養供給與保暖等正常足月嬰兒均需要的基本照護以外的醫療介入否則就必然面臨死亡、且有醫學上認定為重大先天缺陷而無法治癒或矯正的狀況時,像是插管裝呼吸器或是某些先天性心臟病,家屬可以當場選擇是否要進行醫療介入,但醫師應該告知醫療介入後拖延時日的煎熬,以幫助家屬確實理解所有選項的風險,基於此,則需要額外醫療照顧但只要提供之後應有很大機會治癒的疾病像是新生兒黃疸,父母或其他法定代理人就不再具有選擇放棄的權利,至於何謂醫學上認定為重大先天缺陷而無法治癒或矯正且一旦不實施醫療介入必然會在短時期內死亡的疾病、因而父母或其他法定代理人有權利選擇自始放棄醫療介入,則應該有醫學會的共識與協議性的列表並經公民會議或議會立法的核可,以減少可能的爭議案件並保障新生兒的人權,而相關個案死亡後,也應該一定程序──像是法醫及院外醫師的會同勘驗調查──檢驗其是否真的符合可選擇放棄的條件,以免出現假造個案而達成殺嬰目的的可能性。



在小英的個案,也就是已經實施介入且一旦撤除必然死亡的案例,爭議性較大,但個人認為,由於這類個案本身極為痛苦且無法治癒,而且對於其家庭的情感痛苦也很大,遑論經濟上的壓力,因此,只要經過兩位以上院外相關專科醫師認定其確實屬於重大先天缺陷而無法治癒或矯正且一旦終止醫療介入必然會在短時期內死亡的疾病,如果病人本身有表達意思的能力,而希望放棄醫療時,應予以尊重並停止以醫療介入其疾病自然進程,而如果經醫師認定其已喪失意識並在可預見的將來沒有恢復的可能,在經過一定的等待期──像是三年或五年──只要病人的意識無法恢復,應允許父母或法定代理人為其決定是否終止以醫療介入其疾病自然進程。這部份因為若有財產問題,一般而言會希望未成年病人做為繼承人活得比其被繼承人久才能繼承,故較沒有刻意終結病人生命的生命權侵害的問題。



至於成年一般病人在插管等醫療介入後能否撤除的問題,應該與上述已經實施介入且一旦撤除必然死亡的案例的處理原則相同。但由於成人的部份可能牽涉財產轉移等複雜問題,建議能夠有一些法律方面專業的介入,以避免醫療人員陷入複雜難解的因死亡時間造成的病人親屬間的財產爭奪問題,無辜捲入法律爭議的風暴核心,詳細機制有待討論,甚至或許應該由法律對這方面的死亡與繼承問題做出規範,而不是陷醫療人員於不義。



至於最後的健保機制的大哉問,由於牽涉到的主要不是親情而是經濟問題,將更為難解,加上本人正在學習相關課題中而思考或許有欠周延,但個人認為一個方向是如果病人確實沒有醫療上的必要待在加護病房,經主治醫師的認定的六個月或一年後若家屬不同意遷出加護病房,應加重其部份負擔金額,也就是應補足普通病房與加護病房間醫療資源花費的差額,兩年後若不願遷出,應全額自費。至於能否以健保規定甚至法律規定,在家屬或法定代理人不願意的情況下,由醫師做出強行拔除呼吸管等終止醫療介入的舉動,個人認定在未來的某個歷史發展的時點上將極可能會有高度的必要,但在當下的醫療體系裡並無迫切需要且有高度的倫理爭議,應暫時不予考慮。

2008年10月27日 星期一

入秋。雜感。

時序入秋,穿起了長袖的衣服,

傍晚微涼的風息裡,想來冬日不遠。



換了新的環境,最辛苦而困難的不是學業,

竟是與日常生活的奮鬥,這一向是我最弱的一項,

經過了足以在一個人身上留下永難忘懷印記的一年半實習醫師生活,

這最弱項的問題似乎更加地難以改變了。

一個半月的日子裡,日子由恍惚逐漸有了規律。



記得,開學的前兩週,延續著實習結束後不停歇的疲勞,

卻幾乎每兩天就騎車往陽明一趟,

也許,有些懷念那些走過的日子,也許,有些不知道如何在新的居住周遭找尋熟悉感。



記得,雙十節的那個三日連假,

一邊繼續整理搬家後的一團混亂,

一邊卻開始了另一團混亂:學習如何安排日常生活的順序。

那個週日,看了五個小時的電視,倒不是因為兩個多月沒有電視看的補償心理,

只因為那個週末有幾件小事要辦,卻慌亂地不知道如何安排,只好埋在電視裡當鴕鳥了;

最後在晚上近六點時出門,出乎自己意料地,只花了兩個多小時就全部完成了,包括晚餐,

只是在行色匆匆以及慌亂裡,想來連路人都不知道這個人為何那麼緊張不看路吧。



之後的兩週在狂趕報告和趕念書進度裡渡過,

也一面開始學習,當午餐和晚餐無法簡單地在醫院一樓的員工餐廳解決時,

該怎麼有效率地處理午餐與安排晚餐,而不只是選擇不吃或是吃小七的水餃盒餐。

由於網路線終於在16日中午完成移機,雖然還有不少東西丟在房外未收拾,

但感覺上,生活總算開始步上一個常軌了,至少,有了一種穩定下來不再不確定的感覺,

一個明顯的徵兆就是,能夠接近過去般快速地讀完《羅馬尼亞史》,

而不是像剛開學時一樣,讀什麼東西都會莫名其妙覺得卡卡的,

連以前就多少接觸過的公衛史都得想上半天,卻不知怎地一時無法與自己的歷史感接線,

甚至,有點覺得自己突然失去那些歷史感的脈絡線頭,得再想一下才能找回來,

彷彿經歷過某種腦震盪般,或者,像是突然被丟到外星球,地球上的知識與經驗不再適用,

而奇怪的是,暑假時參加老師的meeting或去高雄旁聽研討會時就沒有這些困擾,

想來,問題從來就不是出在課業或研究上吧。



這週,不再覺得要自己記得而不是等人下令去買洗髮精與沐浴乳那麼困難了,

不再那麼容易忘記水果買回來之後的經濟效用在於食用而不是冰在冰箱裡讓它壞掉,

不再那麼常忘了吃飯時間而在晚餐九點去小七買塑膠盒加熱便當或爆米花充饑,

終於能夠稍微安排一下處理生活各項事情的順序,

像是幫宗倫購買物資前不用先看個五小時的電視再決定先去哪家店,

--雖然還是先在吃晚餐時想了一下,理性地評估了一下怎麼做比較順,

像是不再因為覺得安排生活很煩而連帶地常常也無法最適當地安排課業,

像是終於想到既然好友的替代役居住地就在汀洲路上,週一至五其實可以約個晚餐,

像是,開始覺得自己有點精神上的餘力,而能夠把自己一些政策分析寫成小文章,

像是,終於能夠想起現在手上那本閒書裡的 Tiberius 和以前讀過的東西的相關性。



於是,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活著,

雖然還是常因為這類的原因覺得有些心理上的疲勞,

但至少,開始不那麼容易覺得自己被一連串無法掌握的事情給拖著走了,

至少,不再那麼容易因為這類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而影響課業及思想上的樂趣。



要感謝,所有在過去一個半月來不時送暖的朋友們,

讓我不至於完全被自己不熟悉的生活方式給淹沒。



或許,我終究還是適合康德式的生活,

儘管我會煮飯,但或許,由別人決定我該幾點煮、要煮什麼還是比較容易,

而我,還是像康德般過著近似時鐘的規律生活比較好。



入秋,日子終於開始像個樣子了,

希望之後能夠更上軌道,也許,從一頓酸菜白肉鍋開始?

2008年9月27日 星期六

一個人的台北

日子有些不知所措,除了每天回家讀論文之外。



好友們出國的出國了,當兵的當兵了,

因為實習忙碌好一陣子沒有聯絡的朋友,又不敢在自己忙著適應新環境時去聯絡,

雖說總是說要約個時間吃飯,但嘴砲的成分總是比較大些,

一個人的台北,莫名其妙的颱風天。



心情有些不知名的波動,卻又不知如何去說明。



或許,有一天,一切都會自然而然吧。



至少,我還在。

2008年8月24日 星期日

蠢人與蠢國家

美國行遊記。



美國模式真的能永續嗎?



而我們,是否應該發揮全球在地化的精神,找出屬於自己的亞洲價值與發展模式?



待續。

2008年8月16日 星期六

報應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惡人自有惡人磨,

而這一切,想來應該只是一個開始吧;

畢竟,樹木的腐朽,不會只局限在一枝主幹的,

而破鏡的第一顆石頭,終將引來更多更強有力的衝擊,

像投入湖水裡的卵石,不可能不引起廣泛的漣漪擴散。



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照步來,

才能長久,才能實實在在地為自己的人生開創一個未來,

才能在追求自己生命理想的同時,也真正對社會人群有所貢獻,

至於,那些惡人,以及那些追隨著惡人,分享惡人的毒果樹的邪惡果實的人們,

就交給負責磨惡人的正義之手和其他的惡人們去處理吧;

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哪怕那些惡人的追隨者們多麼想要撇清,

哪怕他們多麼想要吃乾抹淨裝無辜,假裝自己不知道享受的果樹多麼惡毒,

哪怕他們呼天喊地,都只是徒勞地讓世人看笑話,看破他們的嘴臉,

看清楚那些偽善的面具底下,比起那惡人更加邪惡與虛偽的醜陋真面目。



天網恢恢,常讓人忘了它的存在,

常有人覺得自己無比偉大、萬般聰明,可以肆意作為,

只是,那至高無上的最高裁判者,總會以最巧妙的安排,

讓人們見識到機關算盡太聰明的最後下場,

也提醒人們要時刻自省,謹遵其所啟示的正路正途。



當報應來臨時,最苛刻的審判也將隨之開始,

那至高的裁判者,將在人們之間仔細而嚴厲地區分義人與罪人,

每個人都要被帶到那位的面前,被奪去說謊與狡飾的能力,

只能無法迴避地清楚面對、解釋自己一切的所言與所行,

而能夠通過末日審判的烈火試煉的,才是真正值得信賴的義人。



最後的審判,已經開始!


2008年8月5日 星期二

宅男的暑假

七月最後一個週末,終於在國家考場「烤」完國考,

還好第二天有颱風來,總算不會太熱,

不然,真的是快要中暑送醫了。



其實也不大知道自己會不會以及何時會使用這張執照,

但總之就像老友們說的,都念完了七年,沒考過有點不負責任,有點loser的味道,

好在沒有劃卡錯誤之類的嚴重意外的話,應該是過關了。



緊接著就是搬家和買新筆電了,

搞不懂自己怎麼可以容忍舊桌上型混亂的作業系統那麼久,

最後幾個月它不但不時卡住個十來分鐘,連卡巴都無法自動更新了,

想來實習的生活真的會讓人對生活混亂的忍受度大大提高吧。



舊的桌上型電腦被堆在一旁,周六去資訊展買筆電順道幫它買了些新零件,

想說把它重組一下,當做娛樂或其他用途的電腦,只是,

從農曆年後一路忙碌的幾件事情,暫時都有了交代,

加上國考完後看了部蝙蝠俠的電影就開始搬家,

肌肉的酸痛加上心理上的疲勞與倦怠感早已蔓延開來,

這兩天,除了做做燒錄備份,基本上,

也就只有泡杯咖啡,躺在剛整理好的床上讀讀買了好一陣子都沒空讀的書了,

偶爾想出門就去書城逛逛,不然,也就過著三餐吃小七的生活了,

想想就覺得,自己簡直跟理工科宅男沒兩樣了--我還真的念過一年第二類組@@

至於電腦零件啊什麼的,也就只能先擺在一旁了。



兩天的時間就讀完了兩本都超過六百頁的書,

看來,我還真的很喜歡這種躲起來念書的宅男式暑假。



只是,看著轉眼也要開學了,而八月底又有個小旅行沒辦法多做事,

似乎也該認真地準備一下課業啦論文啦什麼的,

儘管倦怠感和肌肉酸痛讓人一整個懶洋洋,

但好像也不能這麼鬼混下去了,連跟老朋友吃飯都有些容易恍神@@



反正週四五也是要回家一趟渡個週末,就讓自己休息這一整週吧,

下週回來後,也該開始為接下來的學業做些準備啦!

2008年7月21日 星期一

涼風起天末

颱風來的那天,得到了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那天傍晚,台北的天空雖未見晴空萬里,但風雨已經暫歇,

想來,生命中那場經年的狂風暴雨,也到了該逐漸停止的時候了.



無知的人們總愛臆測他人的行為動機,

一如莊子故事裡那洋洋自得地吃著腐鼠的鴟鴞,

瞥見從高空飛過的鵷雛,總是要無意義地叫囂一番的.



然而,只有自己的心裡清楚,

這場風暴是如何開始,又期待如何結束,

而人生,終究是一段只對自己內心交待的旅程.



颱風走了隔天,天晴了,薄暮的風息很是涼爽,

依稀有些接近秋季夕陽裡的涼風.



但願,等今年涼風起天末的季節到來時,

生命裡的風暴已然徹底結束,

而一切,都已圓滿.


2008年7月16日 星期三

《哥雅畫作下的女孩》

準備國考的日子,有時候有些苦悶;把統計學的書擺上書桌,想著等考完要去買本SPSS

的書籍來研究一番,也順道把幾本收藏多年的書籍一起擺上書桌,等待考後要好好地閱

讀,然而,也就只能先擺著了。



準備考試的生活太苦悶,於是,昨晚到長春戲院看了《哥雅畫作下的女孩》。



這部電影講的是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的西班牙畫家哥雅,以他的生活與創作串起了那

個時代的西班牙,像是宗教裁判所短暫的死灰復燃,像是法國大革命以及拿破崙進攻西

班牙;哥雅是一個人道主義的溫和天主教畫家,他以他的畫筆見證了天主教宗教裁判所

的荒謬與殘酷,見證了當時天主教以及西班牙社會的可笑與可悲,也見證了號稱「自由

、平等、博愛」的拿破崙軍隊是如何反諷地以征服者的姿態蹂躪了西班牙。



故事裡,有一個小丑般的人物叫做羅倫佐神父。他先是以對天主教的堅定信仰推動恢復

宗教裁判所的思想控制──儘管自從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結束、西班牙轉入波旁王室之

後,宗教裁判所的恐怖行為早已有所收斂,而後因為具部份猶太血統的商人之女茵妮絲

無故被宗教裁判所逮捕並施以酷刑之故,偷偷愛上她的羅倫佐因為總總的原因,最後逃

離西班牙;到了法國,他又以同樣的宗教家式的熱情與堅定信仰接納了新的教派──伏

爾泰、盧梭的啟蒙主義,然而,無視於啟蒙思想家的人道主義精神,羅倫佐將啟蒙主義

視為他的新福音書,並以恐怖的方式意圖將其傳入其祖國西班牙--這不禁讓人想起二

十世紀初出身高加索地區的另一位東正教神父,他同樣以高壓、殘酷的方式來向他的宗

教信仰告別,並以此來表達他對共產主義政治信仰的熱情與忠貞。當然,一如所有的政

客,他將他在宗教裁判所監獄裡性侵茵妮絲所生下的私生女視為對他政治生活的重大危

害,於是,便想設法將這個私生女遣送到美國。最後,英軍和西班牙當地的反抗軍聯手

將法軍趕過庇里牛斯山,羅倫佐則在撤退的過程中被西班牙民兵捉住,送回他最初煽動

西班牙教會重啟宗教裁判所之處接受審判,自然而然且完全不令人意外地,他被以褻瀆

上帝之名判處死刑;行刑時,畫家哥雅一向往常,在廣場的角落描繪著那不斷錯置的混

亂時代裡的又一幕可笑演出。



或許,無論再怎麼偉大的理想與理論,當它成為某種唯一正確的思想而不容質疑、甚至

容不下那麼一丁點的人道主義的側隱之心時,它終將成為某種宗教信仰,某種失去了人

格感召力、只能倚靠著火刑與某種「宗教裁判所」來散佈恐怖氣氛才能夠勉強維持的「

教權體系」,它不再帶給人們希望,而只是某些控制了權力與詮釋權的統治階級用以控

制社會、恐嚇人民的工具,一如馬克思所言。



這樣子的巨大而邪惡的意識型態力量可以有許許多多的形式,它可以是宗教,可以是種

族,可以是貴族天生擁有統治權的君權神授,可以是「自由、平等、博愛」,也可以是

「無產階級專政」,可以是「愛台灣」,也可以是「中國一定強」,它可以同時存在看

似對抗的兩方,而事實上,當某些原始的小衝突被刻意擴大解釋,相對抗兩方中任一方

一旦召喚了這個惡靈,另一方也必然受到刺激而唯恐落於人後地召喚它,一如美國在冷

戰初期時出現的麥卡錫主義。



它有許多面目,然而不變的是,它總是剛好為統治者服務,總是剛好都是幫助統治者以

某些偉大的名義來拒絕與其他的社會力量進行妥協,總是剛好都是幫助統治者以神聖之

名來剷除那些討人厭的異議份子。



只是,歷史的激情與瘋狂總有冷靜下來的時候,而當這個清醒的時刻來臨,權傾一時的

羅倫佐們與麥卡錫們終究得面對歷史的審判,為自己卑鄙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然而,有些傷害是無法彌補的,當路易十四廢除南特詔書並開始迫害Huguenot新教徒後

,許多出身中產階級並擁有重要科技能力的Huguenot新教徒紛紛逃亡前往英國、低地國

、瑞士和普魯士等較為寬容的國家,讓這些國家充實了國力,也預告了法國霸權的結束。

即使後來宗教迫害降低,儘管後來法國在大革命後逐步確立了宗教寬容的原則,甚至嚴格

地貫徹包括軍隊中的政教絕對分離,卻再也無法挽救法國淪為歐陸二流強國的國勢了。而

十六世紀開始的西班牙宗教裁判所,事實上,也註定了盛極一時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終

將敗給當時宗教上較為寬容的英國和南特詔書有效時的法國。



因此,讓我們詛咒那一代又一代的羅倫佐們,讓我們祈禱,人類社會永遠不會再受到這種

瘋狂的誘惑與壓迫,讓我們以清醒的理智,抵抗那出於被煽動的恐懼的不理性。










---------------------------------------

有點小遺憾的是,從我第一次去長春看電影就已經在那裡的烤玉米攤子,

昨天不知怎地沒有出來賣了,不知道這只是老闆想要短暫地休息,

還是說他以後就不來這裡賣烤玉米了,真希望這只是暫時的,

因為實在有點懷念那有些不同的味道.

2008年7月5日 星期六

前進

生命,只能選擇前進,

不論,發生多少事件,好的或壞的,

不論,遭遇任何的困難,

生命只能前進.



總是會有些難以克服的障礙,

總是偶爾會有不樂成人之美的人們,

總是會有不知道是否會發生的意外之災,

然而,生命只能前進.



生命只能前進,

不論是生命理想的追求,

抑或,是生命層次的圓滿,

不論順利或困頓,

除了前進,生命不會也不曾提供別的選項,

一如時間.



於是,前進,繼續前進,

順從那內心裡,不一樣的鼓聲.



至於,那總是以種種方式意圖製造困擾的,

自以為是的某種外在的鼓躁,就由著它去吧,

時間,終將證明一切的是非.



於是,繼續向前.

2008年6月18日 星期三

新.心.

有些微醺,更加清醒,

大雨後有些清涼的晚上,

留下篇未完的文章,記錄未完的心情故事.



畢業後,不再每天忙碌的日子,

有些感覺卻一天比一天更清晰地浮現心頭,

新的生活,新的經驗,

同樣的心情,最初的起點.



不知道應否再相信,只是,

生命的道路,只能向前,

只能試著,讓不同的生命議題,

彼此脫鈎,儘管,

清楚地知道,許多人打心底認為,

這些議題彼此深相糾葛.



於是,做出自己的選擇,向前,

不論其他的部份是否仍應相信,但,

生命中,有些選擇,

是無從逃避的強烈需求,

來自若干年來,心靈底層最深刻的想望.



於是,繼續向前,依然,

願意去相信,依然,

感謝那帶來許多改變與新方向的一切,

然而,也明白、理解,

畢竟,世事本來如此.



只是,有時候,還是想要去相信.

2008年6月14日 星期六

再見浩克

上次看浩克是2003年7月3日下午,記得很清楚,

因為那天天空很藍,空氣很熱,剛結束在木柵國家考場的考試,

看電影前吃午餐時,接到阿土伯的電話,

記得,那天我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覺得自己大概很有機會轉換跑道了.

不過,在阿土伯的苦勸後,看完電影,我已決定,休息一年,然後回學校完成醫學教育.



至於後來的工作經驗,其實當時並不在計畫中,

那時候,只是很單純地,想停下來,認真地思考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畢竟,我從不喜歡刻意經營的人生,因為生命永遠會有變化,

而我,總是喜歡在某種感覺的牽引下,做出每個決定,

然後事後才會為了向他人解釋當初決定的原因,去尋找某種的合理的解釋,

但其實,在那些決定的當下,真正的關鍵因素,

總是在一連串的不安與不確定感之後,某種不知名地感覺,

某種找到答案後的那種安心了的感覺,讓我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總是不喜歡什麼生涯規劃,那種汲汲營營地想著想要什麼和需要什麼的思考方式,

每次想到總是令我不安,令我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儘管,在每次與家人溝通自己的方向時,總得絞盡腦汁地,

用某種理性的陳述(論述?!)去仔細地說明自己的想法--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接受根據某種不可名說的「感覺」來做重大決定的;

於是,一如當初高二下從二類組轉三類組時一樣,

我總是得在自己的直覺和一般人能接受的理性分析之間,

進行某種我不喜歡卻又不得不的對話.



習慣在每個生命的十字路口尋找一種感覺,不是幾天的衝動的那種,

而是關於自己生命想望的真實感受,然後,

以最固執不變的堅持,以長長的日子去實踐最初感覺的一切,

一如,當初選擇學習德文,只是那年北歐之旅返國的德航班機上的某種感覺,

但直到見習前,也紮實地花了兩年的時間去學習,

並打算之後以更多的時間去投入這個興趣.



也許那些都不只是一種感覺,而是潛藏在心靈底層的,

某種對自己的夢想的一種直觀而不經思考也不容以理性的思考去反駁的想望,

才會在生命中每個重要的轉折時刻,一再地指出必須去走的方向.



感謝阿土伯的苦勸,醫學與衛生領域的這另外四年,終究沒有白費,

改變了我對許多事情的看法與思考方式,

而實習期間的許許多多,許許多多不同的經驗,

好的與壞的,快樂的與悲傷的,

但也讓我對於醫療衛生這個領域,有了另一種的熱情.



終究是適合讀書的人,於是在回到學校之後,逐漸地,

確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也確定了自己的感覺--

雖然許多人都在談北歐模式的理想,然而,

北歐模式的建構並不是來自某種法國式喧嚷的大論述與大革命,

而是來自每個人在每個領域將每個最小的技術性細節做到最好、最為人著想,

同時,來自在每個重要的時刻,尋求社會的共識,而不是以某種自以為的偉大理想,

要求社會的配合甚至以此做為某種對抗的政治工具,

而俾斯麥時代建立的社會安全體系,也是根源於最完善的制度設計和技術能力,

法國式喧嚷的大論述與大革命,除了成就一群「政治暴發戶」般的sans culottes,

實際上終將一無所成,甚至造成Edmund Burke等人一再批判的邪惡.

有點感觸,尤其是最近讀了Yevgeny Zamyatin的《我們》.



而這一切,從五年前的那通電話開始,

那通將我從徹底轉換跑道的關口拉了回來的電話.



想起那些曾經叛逆的日子裡,許許多多的過去,

曾在期末的關於耶穌對西方藝術的影響的essay上寫著:

他是一個不被祝福的私生子,甚至可能是瑪麗亞與他人偷情所生,

自然不被其父所喜,所以青春期後加入了猶太南方的猶太教神祕宗派,

希望在神祕教派尋求一種認同與歸屬,最後為了到耶路撒冷證明自己對了,

被當權的法利賽人視為對社會穩定的威脅而予以剷除,死後,

徒子徒孫們為了繼續生存,裝神弄鬼地假裝他復活了,

並把他高捧為三位一體的聖子,並把不願意這種做而只把他視為先知的Thomas給驅逐了.

(其實我本來還想寫上,因為Hyksos人入侵埃及建立了第二中間期的第十五王朝,

為了鞏固統治將同為閃族的猶太人給帶去當幫手,後來Hyksos人被推翻坐船逃了,

跑不掉的猶太人才被埃及人報復地貶為奴隸的,也才有了後來的出埃及記@@)

感覺對花亦芬老師有些過意不去,她是那麼認真地教學,

當初,如果知道她是虔誠的基督徒,就不會開這個玩笑了,

倒是花老師真的很有基督徒的寬恕精神,竟然沒把我給當掉;

不過我承認當初這麼寫,的確很有某種叛逆的快感.



而最近一年,除了不變的工作與課業,也開始了另一些意想不到的閱讀,

驚訝於自己的改變,但也許不該太過驚訝,

畢竟那是某些朋友們緩慢地帶來的影響所開啟的.



該稱為成長嗎?還是不過就是老調的告別青春期的少男故事?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論怎麼看,這都是走過的生命的一部份.



不過,這集的浩克沒上集那麼有意思,

反而,比較像某種大金剛與美女相戀的故事,

只是這個故事裡大金剛沒死在帝國大廈,而是遠走學習控制情緒去了,

也少了李安那千篇一律的「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個XXX」的自評.







---------------------------------------

也許該開始改為下午上網,畢竟也沒有每天morning meeting的壓力了,

--不過,基於個人慣性太強,六點半起床還是無法變化就是了,

而我向來喜歡晚上夜深人靜的九點以後,靜靜地思考和閱讀,

以致於即使上網也沒什麼動力多聊多寫,甚至乾脆用暱名ID和顯示離線了,

著實有宅男化發展的傾向.


2008年6月9日 星期一

畢業了!

今天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轉為陰暗,不知哪裡飄來的烏雲以及下大雨前悶熱的

空氣,再再透露了端午已過、盛夏來臨的時節裡,最平凡不過了的午後雷陣雨將至

。趁著雨滴未及落下的時刻,去拍了一組學士照,然後趕快回學校辦離校手續。心

情不知怎地有些緊張,有些忐忑不安。



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不到四點就醒了過來,是否就是因為這樣子的緊張,還是,只

是五月廿八日離院吃鳳梨後,不時會出現的某種withdrawal syndrome。



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念舊的,有些感覺,終究會在最後的時刻湧上心頭,儘管我的反

應一向比較慢,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週五早上,拍了團體照,才發現自己忘了借藍領子,趕快去保管組借了一條;晚上

,和家人在馬偕附近的洋蔥聚餐,才驀然驚覺,真的,九年的日子,要結束了。



週六畢業典禮完,週日就騎著陽明升大二那年暑假買的機車回到北醫附近去了,看

到初到台北那天中午吃的麵店,看到以前常去吃的大滷飯攤子還是依然寫著50元一

碗,看到已經改建得讓人認不得了的北醫校園,經過只去爬過一次的象山,經過迎

新宿營之前不知為什麼去買了支瑞支刀的文具行,曾經在那年考完大體期末考後一

路走去華納威秀看《U157》的小徑,曾經和許多朋友們一起上課、打嘴砲、幻想人

生的校園與楓林大道,曾經和Elly學姊一起採訪《山孩子的故事》的主角的莊記,

以及曾經住宿了一個學期、後來又因為綠杏而常窩到半夜的拇山學苑,想起很多人

,像是宜芳學姊、宜翰學長、阿達學長、秋如、聖淵和鈞弼,而今大家都已各有人

生的方向了。



而自從上週二從南投回到台北,就開始在不知名的情緒的牽引下,把陽明附近再逛

了一回,順便穿了新借來的學士服在學校到處照相──儘管在實習的最後兩週,就

早已走過一回了。走到當初曾來陽明推甄面試時走過的步道,走到了曾上過大體和

病理等許多實驗課的實驗大樓--當初如果不是阿土伯苦勸我回來把寄蟲實讀完,

本來我已打算直接去讀台大法律系--想起那些曾在實驗大樓裡上課的大一到大三

的歲月,走到陽明生涯後半段最常待的教室,想起那些總是上不完的課、那些總是

得查論文到半夜的PBL──其實還滿懷念PBL的,想當初休學一年念社會大學剛回到

陽明時,我連bundle of His是什麼都要稍微楞一下才能想起來,PBL的學習方式

雖然有些壓力,但讓我以一種有效的方式,把很多醫學的fu給抓了回來,也讓我覺

得查論文是件還滿有趣的事情,或許也因為同組的大家真的很強,讓我不得不跟著

你們成長吧;走過那些參加過許多社團活動的活動中心,想起大一下某個weekday

的傍晚專程從當時的北醫租屋處趕來參加人醫的面試,或許,因為堅持對兩位友人

的共同租屋承諾曾讓我失去了陽明的大一生活中的一些什麼吧,但是否又得到了些

什麼,早已無法去思量,但可以確定的是,而今我已學會對許多事情要有更好更圓

滿的處理之道──若是重來,我會幫室友們徵詢看看有沒有其他同學想要搬過來一

起住的,如果有的話我就不用每天跑那麼遠來陽明上課、跑社團了,而他們應該也

會很願意能夠有還有著進行中的共同話題與人際圈的新室友的,而如果沒有人要搬

,我當然應該履行承諾繼續住一年以免造成他們的損失,但會想辦法讓自己不要每

天來去匆匆而能夠在陽明多待一點時間。



無巧不巧地,因為介修剛好在youth hub有活動,實習最後一個週五與他相約在善

導寺附近請教了衛政所的一些問題,或許因為地點的相關,或許因為梅雨季節的相

似,有了許多的感觸,關於大三下開始接觸的不同領域,關於後來念了一年社會大

學的點點滴滴,關於那一年的經驗對於我的影響、對於我的人生方向的釐清的幫助

,關於回到校園之後更多的閱讀與省思,關於從大三開始,逐漸走到今天的生涯選

擇的長路──記得,最開始,是宗倫找我跟他一起報名一個營隊,那是大三那年冬

天的事了;那天突然跟介修碎碎地講了許多,也許因為想到太多後來的事太令人感

慨了,請原諒學弟的無禮多言。



我的大學醫學生生涯,真的結束了。既然介修建議衛政所大多是碩一修過一些課之

後再找指導老師比較合適,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想好好的準備國考,算是給家人

一個交代,想好好的,思考自己的初衷與未來的方向。生命中,難得有這麼一段不

必被定義,也不必被工作或課業給束縛的時間,該好好地靜下來,傾聽自己內心的

聲音,尋覓那不受外界的訊息左右時,最真實的生命理想。



週六撥穗後,高高地丟起學士帽,希望,之後也能夠順利地拋起碩士帽甚至博士帽。



希望,一起走過的所有朋友們,都能繼續地在每個自己選擇的領域發光發熱,而我

們,能夠在每個不同的時刻與地點相遇,聊聊別後的成長與生命故事。



九年的日子,真的結束了,連醫學系辦都搬了家,變得更漂亮了。下午,辦完最後

的手續,領了學位證書,走出行政大樓門口,忽然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真的結束了

。走出行政大樓時,陰暗、悶熱了一個下午的天空終於下起了滂沱大雨,想說雷陣

雨不會太久,便拿了雨衣到屋簷下慢慢穿,等到雨勢稍歇再騎車回家;不久,雨勢

減小,發動了車,卻剛好鐘聲響起,看看手錶,是三點半的上課鐘聲。



想來,一個階段的結束,該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吧。



該邁步向前了!

2008年5月16日 星期五

永遠在上夜班的Meta

不太累,但很煩!



每天都會查房查到很晚的meta,儘管事情不算特別忙,

而每天也都還有些自己的時間,不過總還是令人煩心.

其實我還是不很了解,為什麼一定要當晚就調整insulin而不能等隔天;

但聽說七點左右下班已經是這個科第二早的了.



不過,值得開心的是,這些日子,總算就快結束了.



天氣漸漸地熱起來了,不再被關在ICU的日子裡,

夏天來到的炎熱早已無處掩藏.

想回南投一趟,想專心忙自己的事,

想要每天早上起床後,陽光己經燦爛但還不刺眼的時刻,

煮杯咖啡,吃過早餐,然後悠閒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不必看著手錶想著morning meeting會不會遲到,

不用擔心PHS會不會莫名其妙地又響了起來.



想來,這樣子的日子也不遠了.

2008年5月4日 星期日

ICUS + TIS

從來沒想過,內科ICU會是個令人這麼疲勞的地方,

常常下班後九點不到就沉沉睡去,隔天一早三四點就莫名地起床;

十分地疲勞,但倒不是真的上班時間做了多少事,

畢竟除了練練on CVC和偶爾CPR,以及三不五時的meeting和查房,

實際上的工作量其實沒比一般病房多多少,

只不過,基本上ICU是個必須一直關在裡面的地方,

夏天來到了的日子,看著窗外的燦爛陽光,

總令人有種想往外走的渴望,想沐浴在初夏不熱而溫暖的陽光下,

哪怕什麼都不做,四處亂逛也好,

而不幸地,我放到假的日子剛好都是梅雨的天氣.

此外,上個月就十分明顯的terminal intern syndrome,

到了這個月更是完全無法克制了,每天都在等著五月廿八日那天check-out.

最後再加上本人有嚴重的認床習慣,睡在值班室裡常常都只能淺眠,

想來就是四月結束最後一個外科course以來,疲勞不減反增的原因了.



於是,開始了解,ICU syndrome不是一種體力的疲勞,

而是一種心理的疲勞,一種無法釋放青春的疲勞,

對於不習慣被禁錮在一個狹小空間又早已有TIS的我而言,

情況就更加嚴重了,而疲勞,也就更加地明顯了.



於是,上週六值完班,週日馬上衝出去到處走走,

順便看了一部不算特別有趣的電影《雜貨店老闆的兒子》

--其實我不知道是它真的不有趣,還是我對法國的東西有偏見,

不過最近的電影都不怎麼令人感興趣就是了.



於是,只好讀點書,想想未來一段時間要做些什麼,

來安慰自己想自由活動的心理了.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五月廿八日完全check-out之後,

一定要殺顆鳳梨來大快朵頣一番!!

2008年4月25日 星期五

累了

最近,多變的天氣裡,夏天將至的訊息早已無法克制,

而人世的變化,卻無法令人有同樣的溫暖與熱情.



感謝總醫師沒有幫我排最忙的team,但外科終究是外科,

老師回國後,一天一台刀不算太累,但已讓我每天無力思考太多,

好想上msn與朋友們聊聊,只是在停不下來的疲勞裡,

也就只能偶爾上線處理一些必要的事情,就匆匆下線了,

念點書,也就只能每天十二點左右沉沉睡去,

向來難睡的我,在這乍暖還寒的季節,

時常兩三點被熱醒就再也睡不著,只能坐著念書,

然後等著六點半上班,再利用空檔小小補眠,

而周末也得上半天班,加上三天一值,

儘管因為這邊的規定,我很少睡值班室,

但是terminal intern syndrome使得自己更加地疲累,

累得有些無力思考,有些大家常說的外科無腦症,

還好這樣子的日子只到四月底.



然而,有另一種疲勞,是說不上來的,

只有一種感覺:我累了.

累得不知道該不該再去相信,

累得有些懷疑,自己堅持的是什麼,

累得有些心寒,開始有點懂了.



從來不相信所謂的生涯規劃,

不相信那些太聰明的算計,

但想來,還是有許多人熱衷於此,

還是有許多人,習於在自己偉大的算計裡,

想像著他人如何如何.



於是,再一次地,選擇一種自由,

任思緒與夢想飄盪,而我,

不再選擇任何港灣,不再受任何無謂的束縛,

只與好友們共享那五湖四海的廣闊.



我累了,因為夏天,因為實習即將結束,因為太多的故事,

有些感傷,有些思念久未聯絡的朋友們,

或許因為又到了分離的季節.



有些懷念,那些曾一起走過的日子,

只是我知道,有些日子,是再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生命的道路,原只有向前一途.



只是,老朋友還是可貴,舊事總念人懷念,

而人,終究需要可以敝開心胸說說話的朋友.



也許,既然令人體力疲勞的外科即將結束,

該再開始與大家聊聊吧,

在這個木棉花落的時節.

2008年4月14日 星期一

走自己的路

又是一年的春光明媚,

暫歇的梅雨,像去年一樣,透露了些許夏天的訊息,

實習生涯在倒數中的日子,很多事不一樣了,

有些朋友在為自己的下一步努力,

有些朋友想抓住青春的尾巴,談起了戀愛,

然而,共同的是,最近不論是路上遇到,或者在網路上閒聊,

見面的話題總免不了得包含像是要不要當兵啦,

像是,如果沒有要當兵的,之後要往何處去啦,等等的,

果然,又到了另一個分離的季節了.



只是,這幾個月來,我對這些問題的答案總是有些閃躲,

要嘛模模糊糊地說想休息一年,要嘛開玩笑地說要去賣雞排,

要嘛語帶保留地說,選什麼科還要再想想,

只有幾個老朋友,知道我那不知道該怎麼去說的選擇,

但是,反正大家也沒有太追問,這個問題也就這麼應付了過去,

順便連自己的感情狀況,也都這麼打著迷糊仗.



禮拜一早上,在病房裡準備去tie胸管的時候,

被一位和藹可親的護士姊姊叫住了,本來想說她要告訴我哪床病人又怎麼了,

想不到,她竟然說:「你不要去賣雞排啦,你會是很好的醫生,

病人會很需要你,而且你也做得不錯啊,我是替你媽媽勸你啦!」;

一時間我突然楞住了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得照慣例講個笑話帶過.

想來,又是一起run CS的同學們,把我先前的玩笑話給轉述了吧,

只是不知道是大家的笑點太高,還是那位可愛的護士姊姊誤信了同學的玩笑.

但這也讓我想到,實在該跟好朋友們說實話,不要再打啞謎了,

不然會有更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沒有事實根據的傳言.



首先,今年九月起,我不會到任何醫院去擔任住院醫師的工作,

我會追隨介修的腳步,到台大衛政所就讀,但是研究的方向不同,

這只是一個開始,之後會有一些生涯的規劃,

有太多的部份還不能確定,也就先不提了,

但確定的是,對認識我的朋友們來說,

當大家知道的時候,一定會感覺那是個不令人意外的意外.



選擇這條路,除了跟一些朋友說的,覺得自己年輕,

不希望在這幾個還能有點創造力和思考力的年頭,

就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半夜一點半和失眠的內科病人爭論,

為什麼我開一顆安眠藥給他吃會比讓他到外面去逛逛散心安全,

還有就是我在當初交出的自傳中提到的,

希望自己能對於醫療的管理有些進一步的思考和研究,

尤其是在下一個變化極大的歷史階段裡.

至於其他的,原諒我不能多提不確定的未來,

畢竟空口白話地畫未來的大餅向來不是我的專長,

生命中不論是人生或感情或收藏書籍,向來喜歡老派作風的我,

還是比較習慣普魯士式壓抑低調的只做不說.



當然,聽到這個選擇的朋友們,大多會接著問下一句,

也就是那位護士姊姊的問題,那就是:之後還會回到臨床工作嗎?

照慣例,我不喜歡多說些不確定的東西,

我只能說,人生很多事的變化一如歷史的發展,是辯證的.



至於,那總是不談的感情,

前一陣子有位女性朋友跟我說謝謝我有寄賀年簡訊給她,

然而,我沒有她的手機號碼,也沒有發賀年簡訊給任何人,

我只能說感謝那位冒我名發簡訊的朋友的好意了,雖然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事實上,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想來,是違反一般女性們的擇偶條件的,

因此,想來也不會有女性會對我這樣的人有興趣吧,

因此,大家當兵或當R無聊苦悶時,可以常來找我吃飯閒聊,

我應該不會忙著見色忘友的.



說到底,我一向覺得人生中,感情是一種必要的東西,

但實在不是那種該把生命中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上面的東西,

不過就是有個伴,可以在各自追求自己的夢想時,累了有個彼此說話的人,

就像從小陪伴我成長的絨毛小熊一樣的陪伴,而不該為了感情委屈任何一方的夢想,

當然,或許也因為自己性格古怪,像是多疑,像是倔強,

像是當感覺女友似乎跟別人有曖昧時,寧可自己先行遠走,

也不願忍受某種自尊心的失落,只是,往往似乎誤會了對方,造成了傷害.

因此而在感情上一向習於被動的我,似乎很多事也就只能看著辦了吧.



生命中,變動的日子即將開始了,

眼前還有幾場苦戰,必須全心全意地投入,

然而,這個夏天,九月之後,很多事或許將會有全然不同的開始,

它不見得是好的,它一定有很多代價,一定需要很多的努力,

但我知道,去年冬天,我做了對自己的內心交代的選擇,

我也知道,必須為這個選擇負責.



或許,有些朋友不能理解,有些朋友覺得疑惑,

但我不能回答所有的問題,因為自己也不確定,

能確定的是,又一次,不按牌理出牌的我,選擇了傾聽自己內心的鼓聲,

想來,有很多朋友都不覺得太過意外吧;

至於其他的,我還是只能說,

該發生的,自然會發生,不該發生的,自然不會發生,

想留的朋友,自然會留下,想走的朋友,自然會離開,

不要為不該發生的感到傷悲,不要為朋友的離開感覺受傷,

要為沒有發生的感到慶幸,要為離去的朋友捎上祝福,

要為該發生的喜悅,要珍惜每一個留下的朋友.



生命的長征,已在眼前,

能一起走過,一起流淚,一起歡呼的,

才是不怕火煉的,值得珍視一生的情誼.



於是,選擇勇敢向前行,不再頻頻回首,

只帶著一個簡單信念,和一句從小最喜歡的格言:

最會笑的人,要等到最後才笑!



於是,我選擇,走自己的路.

2008年4月11日 星期五

《My Enemy's Enemy》

這是一部紀錄片,關於Klaus Barbie,

在二戰的年代,他是Schutzstaffel(S.S.)在里昂的負責人,

工作包括鎮壓地下反抗軍,以及逮捕猶太人,

當然,一如所有搞地下工作的,他做了許多殘酷的工作,

像是刑求法國反抗軍領袖尚.穆蘭,像是屠殺猶太孤兒院,

也因此,他被法國人稱為里昂屠夫.



按照大家對正義的看法,這樣子的人,

早該在紐倫堡大審時被判處死刑,然而,

遠不同於鄉民們的期待,歷史的發展一向吊詭,

二戰後,由於東西方冷戰緊接著鋪天蓋地地展開,

不久前還把酒言歡的美蘇部隊,很快就忙著彼此爭奪勝利果實,

於是,Klaus Barbie和許多前納粹黨人一樣,

由於Nazi一貫的反共立場,被西方陣營吸收利用--

事實上,德西佔領區的復元比較快,除了馬歇爾計畫的援助之外,

佔領德東的蘇聯透過德共對德東地區政府及其控制機構發出的去納粹化命令,

使得那些為了求生涯發展而加入納粹的德東菁英被排斥出去,

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畢竟,政權和意識型態會變化,

但不變的,是社會菁英在不同的政權與意識型態下謀生涯發展的意願,

而穩住這些菁英,就是穩住一個國家的關鍵所在;

事實上,當蘇聯提出以西德中立化退出北約以交換東西德統一的協議當誘餌時,

壓住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並力主德國積極參與北約的BRD第一任總理艾德諾,

儘管本人在納粹時代被解除職務,但他在之前擔任普魯士邦議長等職時,

背後支持他的右派勢力(戰後他則組織了偏右的CDU)在當時普遍是倒向納粹的,

可以想見,在重建德國並爭取拿回主權的過程中,他重用了許多老朋友.



於是,Klaus Barbie在戰後搖身一變,成為冷戰鬥士,

協助建立德國內部的情報網絡,以監控並在必要時出手「制裁」西德左翼,

然而,當戴高勒將尚.穆蘭高捧為法蘭西精神的象徵,

刑求並間接造成尚.穆蘭在押解過程中死亡的Klaus Barbie,

就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一個尷尷尬尬的存在,不能再留在Augsburg了,

透過一系列的安排,他被安排流亡到南美的玻利維亞.



接下來的故事就很老套了,他參與向來有軍事強人傳統的南美政治,

當然,也把他的看家本領傳授給了當地的軍事獨裁政府,

甚至,有人說,他本人也有參與一些鎮壓的工作.



最後,由於國際強權政治的傾軋反覆,玻利維亞選出了新的民主政府,

新政府害怕這位老特工會顛覆他們的政權,

索性把Klaus Barbie給逮捕起來,打算「賣」給法國,

而當時的密特朗政府,為了民族情緒,就把他引渡到了法國審判.



看完整部電影,除了對於被害人的同情,

我還是有幾點對本片傳達觀點的異議.



首先,歷史是很複雜的,缺乏歷史感是可怕的,

不能因為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納粹錯了,

因此就不顧凡爾賽體系的不合理性造成納粹崛起溫床,

或者,就忽略了,那些熱衷者,甚至是屠夫,

某種層面上也是那個著名的關於服從與殘酷的心理實驗的受害者,

在雄性暴力天性的底層,像珍古德的雄黑猩猩般,

半小時前還殘酷地殺害分裂出去的小團體的雄性並打碎其睪丸,

甚至鮮血淋淋地分食分裂出去小團體的幼兒,但是,

半小時後卻可以溫柔地任自己部落的幼兒在身上玩耍;

殺人固然是不對的,然而,集體暴力的發生,

除了邪惡,可能有更深層的集體恐懼在作祟,

應該深入討論如何避免去刺激這樣子的集體恐懼與仇恨,

像是國際體系不應以意圖讓戰敗國永不能翻身為設計綱領,

否則,總是歸咎個人或少數人的邪惡,迴避了最初刺激這些邪惡,

那些讓原本有良知的個體也因集體恐懼和仇恨相信了納粹的惡意設計,

不過就是在找代罪的羔羊,殊不知邪惡正因此而反覆循環.



第二,正因為他也曾身為冷戰鬥士和殺手,

放任其受審是否符合道義?有沒有更好的方案?

像是讓他再度流亡到其他中南美國家,

一個好地點就是由曾受台灣遠朋班訓練的難兄難弟長期控制的巴拉圭,

如果害怕他留在中南美會潛返玻利維亞,東南亞和非洲總有其容身之處,

讓Klause Barbie可以在那裡安靜地了此殘生,

也讓後冷戰的世界,不必去面對一連串不知道從何說起的難堪.



第三,一如先前拍過的華氏九一一,

本片的論點有許多的學院左派式的想像力,

像是認為這些前納粹成員流亡中南美是當地軍事強人政治的禍首,

完全忽略了中南美長期的強人政治傳統,而且,說來諷刺的是,

玻利維亞國名的來源,中南美獨立革命的最高精神領袖General Bolivar,

以及當時的許多革命份子,正是強人政治的理論創造者和實踐者,

而那是遠在拿破崙戰爭時代的陳年古事了,

這些人引入了納粹式的集權工具,只是強化了這個不好的歷史傳統.

另外,本片認為歷史可以一刀切,好人壞人黑白分明,

除了出身中產階級家庭,在Hello Kitty的玫瑰色世界裡過著安穩日子的人,

不會有認真的歷史學家會這麼頭腦簡單的搞二分法的,

否則,又該怎麼解釋國府敗退來台時,黃埔名將死傷殆盡下,

為了快速重新組訓在台部隊,所引進的以岡村寧次為首的白團呢?



第四,反猶是歐洲的歷史共業,而其起源,

是Illyria出身的君士坦丁大帝在訂基督教為國教後,

為了處理信了希伯來人的宗教是不是得承認希伯來人比較優勢的尷尬,

在尼西亞大公會議時刻意加入的反閃族基督教思維.

歐洲其他國家較少猶太問題,原因正是在黑暗的中世紀,

英國在1290年曾下令猶太人離境,法國在1306年,

西班牙則在1492年攻克格瑞納達的摩爾人最後據點後,

驅逐伊比利半島全境的摩爾人、猶太人和摩里斯科人等異教徒,

至於德國,由於普魯士率先開放猶太人權利,並重用其力量統一德國,

像是著名的猶太銀行家Rothschild就曾借給俾斯麥鉅款以進行普法戰爭,

才會有大量的猶太人聚居,也才因此產生了較多的族群摩擦,

而事實上,法國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還發生了著名的Dreyfus affair--

猶太裔的法國軍官Alfred Dreyfus被莫名地指控涉入叛國案件並判以重刑;

本片製作群毫不令人意外地再一次罹患了歷史失憶症.



看完本片,不知怎地想起了許多的歷史,

只是,最後有一點感想,有太多事,都過去了,

漫長的大歷史裡,有太多的悲情與錯誤,

一再地要求一個答案,要求一種正義,

要求要有特定的人被懲罰,否則就是正義不得伸張,

說穿了,不過是一種集體的心理治療,

不過就是一種像密特朗般,想藉著這些行動,

向自己的良心交代,說對不起,在那個時代裡,

我不敢為你們挺身而出,甚至為了自己的生存與統治者妥協、合作,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一切都很安全,我「現在」來替你們討個公道,

以那些活該沒死在大時代的動亂裡,曾犯下滔天大罪的「餘孼」獻祭,

好證明自己的手是白的,不是黑的,沒有沾血!--或者,洗乾淨了?



然而,聖經裡說過,只有真的自己完全沒有罪惡的人,可以丟那石頭.

其他的平凡我輩,不過就是在大罪惡和小罪惡間,

尋求自己的生命與生存的凡夫俗子,是沒有資格自詡為聖人的.



因此,且讓我們記取每段歷史的教訓,記住那些跟我們一樣平凡,

一樣有愛有恨,有良知有慾望,有黑有白的人們,

是怎麼一個個在大時代的集體瘋狂下,脫去了文明教養的外衣,

成了一隻隻憤怒得失去了憐憫的雄黑猩猩,

也讓我們思考,是怎樣的背景,造就了大時代的瘋狂,

而在未來,又該如何去努力,以一些安排,一些默契,甚至一些制度,

全力避免我們,或者,我們的後人,染上同樣的瘋狂,犯下同樣的罪惡.



因為我們都是凡人,都有可能犯錯,所以我們必須原諒,必須學習.







--------------------------------------

補個八卦,那天,走出電影院,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

那是戴著鴨舌帽的施明德和他的助理,心裡有些好奇,不曉得,

他又是怎麼來看待和評價這部片子?

2008年4月10日 星期四

時光

陰雨綿綿,梅雨的四月天,

在號稱最涼前三名外科的胸外連著上了八天刀;

又一年的梅雨季,在刀房裡發呆,回想.



回想著一年前的梅雨季,

回想著,後來發生的點點滴滴.



一年,不是很短的時間,

發生了太多事,

而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有了遠超出意料之外的變化.



時間過得太快,世界變得太快,

匆匆裡,有時候,會忘記承諾過什麼,

有時候,會忘記到底堅持是為了什麼;

只是,在夜深人靜,輾轉難眠的時刻,

還是會想起那曾經的曾經;

只是,當有太多不能操之在己的變化,

這些偶爾的回憶,也就只是過往時光裡,

某種據說可以留予他年說夢痕的東西了.



時光變化裡,能掌握的,

終究,只有自己的選擇與努力吧.



只是,偶然回想,

還是會有種不安,有點懷念.



於是,在這個梅雨季,

為實現那個說了好一陣子的玩笑話而努力著,

其他的一切,或許時間會撫平吧.

2008年3月30日 星期日

陰雨的台北

不知怎地,或許是因為天氣開始回暖,

最近一個月總是在清晨四點多就醒了過來,

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只好靜靜地坐著讀點東西.



乍暖還寒的時節,照慣例得了個小感冒,

還好這個月是在兒科和產科,

即使偶爾頭昏腦脹,也將就著撐過去了.



今天一早,照慣例四點左右就睡不著了,

索性起來把書桌收了收,在電腦前呆坐著,

正盤算著下午要不要出去逛逛書店,買幾本小書,

不一會兒卻開始下起大雨,豆大的雨點打在遮雨棚上,

轟隆隆的雨聲註定了我今天只能待在家裡當宅男.



於是,開始了另一個春季的陰雨.



去年這天,我剛結束慈濟外調,和同學從花蓮趕車回台北,

那天是個晴天,隔天我硬是趕去看了場電影,在轉往馬偕外調前,

想不到時光飛逝,一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

而結束醫學生生涯的日子,也就這麼地來到了眼前.



暖和起來的三月天,總是讓人想要出外活動活動筋骨,

下午,趁著雨勢稍歇,騎著車回到學校逛逛,

看看和往年一樣旺盛的杜鵑花,只是,

這已是我畢業前最後一次的陽明杜鵑了,

想來有些傷感,有些感觸,

從第一年來到這裡的時候,

到總是在校外參加活動,匆匆一瞥,

到當初曾經參與的校內外醫學人文活動,

到最後的見習和實習,

五味雜陳的回憶,也只有自己曉得了.



不能出遠門的陰雨天,

晚上只好看了部《一路玩到掛》解悶了,

還好這部電影內容還算不錯,

而除了讓人思考生命終點的意義,

倒也讓我得出了些有趣的心得:

第一,要慎選老闆,否則就要有爬兩次喜瑪拉雅山的體力,

第二,下次選購咖啡豆前,千萬要研究一下它的生產過程,

第三,想改善醫療品質?等醫院的大老闆生病再說吧.



而夏天就要來了,

到時候,我就要離開這裡,

展開生命的另一段冒險.



只是,偶爾還是會懷念,

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那些人與事,

那些笑看人事,分不清複雜的悲歡離合,

年年總在春天開花的杜鵑.

2008年3月22日 星期六

寒冬裡的葡萄園

河流的左岸,有一座豐饒的葡萄園,

最初闢建、耕耘它的人們,

曾許諾,它將是一個屬於每個人的樂園。



每年,夏秋之際,一串串結實纍纍、高掛在藤架上的葡萄,

招來繽紛多姿的各式彩蝶與鳴鳥,

也引來急著品嚐葡萄與美酒的衣冠楚楚的人們,

搭著他們華麗的馬車來到這座葡萄園,

沒有例外地,他們都放言高論,

舌燦蓮花地說這座葡萄園是他們的摯愛,

而他們,又是如何如何地,

願意留在這座葡萄園裡努力耕耘,

等待那一季又一季的豐收。



然而,寒冬來了,挾帶令生命窒息的大陸性冷高壓,

無情的風霜裡,葡萄藤乾枯死亡,藤架上枝葉盡落,

繁華不再的葡萄園,萬物蕭疏;

曾經吵吵嚷嚷爭著要進來一探究竟的人們,

在一季春夏的酒足飯飽、盡情享受後,

只顧著帶走葡萄藤用盡氣力辛苦醞釀的最後幾滴香醇,

然後再匆匆地趕往另一場紙醉金迷的饗宴,

至於先前所說的關於摯愛與耕耘的承諾,

不過就像是某些年輕戀人們的戲言永恆,

說過就忘,隨時可以為另外的更好的「未來」而變化。



有另一群人,奮力地、激動地,

英雄般地,試圖讓葡萄藤在寒冬裡重生,

只可惜,凜冽的天候、霜降的土地,

日照與積溫的不足使得寒冬註定成為不生育的季節,

加以過去在風和日麗、光合作用旺盛的春夏,

葡萄藤的枝葉成長的太容易,容易得忘記了謙卑,

忘記了要讓根系更貼近、更深入化育生命的土壤,

寒冬裡的葡萄園,再多的辛勤耕耨都無法使葡萄藤重生,

偶爾不小心生長出來的幼小藤苗,也終將死於凜冽的冷高壓。



然而,葡萄園裡其實生機未滅,

只是悄悄地蟄伏了起來,不與嚴殺的冷高壓爭峰,

它甚至不試著阻礙冷高壓的前進,

在霜雪覆蓋的地下,它的根系只是靜靜地在努力彌補過去的錯誤;

而有一群人,不那麼激動,不那麼像英雄,

卻默默地為這片看似已然荒廢的土地整地、施肥,

在冬末春初的日子,為它鋪滿一身美麗的油菜花綠肥,

為下一個春夏的葡萄藤準備好一畦沃土,

耐心地,等候行星風系的又一次季移。



或許,對於葡萄園來說,寒冬不只是某種嚴峻的生存考驗,

它可能也是一種必要的過程,一種創造性的毀滅,

是歷經一季春夏良莠並發的繁榮成長後,

必然,甚至也必要的去蕪存菁。



而在經過一系列的thesis和看似與之對立的antithesis之後,

最後,終會出現在更高層次上統合兩者經驗的synthesis。



因此,且讓我們準備,且讓我們期待,

彩蝶紛飛的葡萄園裡,另一回諸神同歡、萬眾共享的酒神祭,

一同啜一口陳年釀造的甘醇,譜一齣悲歡離合、滌淨人心的山羊歌。



2008年3月15日 星期六

回憶的一天

昨天,天很晴,沒有下雨的春日午後,

到台北光點參加一位老朋友的婚禮,

許多不見的她終於回國補辦婚禮,

沉浸在幸福中的她看起來笑得更爽朗了.



見到了一些高中時的老同學,

隨著大家談論後來的點點滴滴,

回憶起那些還很年輕時候的許多故事,

像是那些對於感情處理不夠成熟的幼稚,

像是那些對於理想與對錯的看法與堅持.



前些天,閒來無事拿出許多年前的舊照片,

照片裡,臉沒現在那麼圓,腰圍沒現在那麼寬,

頭髮尚未變成現在的刺蝟頭,還是某種好笑的西瓜頭,

而眼神裡,還有著某種文藝青年的憂鬱氣質.



這些年,很多事變了,很多人變了,

變化來得來快,經過得太急,

快得讓人來不及細想,來不及回憶,

而早已習於在變化裡浮浮沉沉的我,

時常忘記了和老朋友們聯絡,

也時常忘了要回想自己最初的思考與初衷.



而有些時候,與一些新朋友們的偶遇,

與一些曾經在生命中某些時刻裡交會過的朋友們的不期而遇,

總會帶來一些驚喜,一些回憶與省思.



回憶起,這些年來的許許多多,

在一個美好的午後.



期待,另一次的偶遇,

與那些生命中不同時期裡的朋友們.



另外,也見識到了老同學們猛敲邊鼓的威力,

雖然我最後還是只能說一切再看看@@

2008年3月1日 星期六

開始

二月二十九日,感謝家人的幫忙,

我終於可以正式展開另一段長路.



自從去年十一月底確定了這個方向,

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令人深思,令人嘆息,

太多的事令人反省,太多的人令人不知如何去看待.



二月以來,漸漸地,鬆了一口氣,

開始回想,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

成熟的,不成熟的想法,

想起自己對於許多事物的熱情,

它至今仍在心裡激盪,只是多了些穩重的思考;

想起自己的倔強與堅持,

它至今仍在,只是多了些調整與修飾;

想起自己對於感情的善妒與猜疑,

它至今沒有任何改變的跡象;

想起自己曾經過的許多地方,

而今,人物已非.



於是,開始,再度沉潛,

為即將開始的長路,做更好的更周密的準備.



至於,那許許多多我不能也不敢去多問的人與事,

既然,未來六個月內,我也必然忙碌而無暇他顧,

就把它留給別人去決定吧.



於是,開始.

2008年2月27日 星期三

傷痛.

許多事,其實我知道,只是不去說,

或者,不再去說了,因為,

不想再去多想了.



我不笨,有些事我心裡明白,

只是裝傻,因為怕會痛.



生命中,有些傷痛會癒合,

而有些,會歷久彌新,

永遠等待著什麼.



不習慣表達真正的喜怒哀樂,

不習慣讓人理解真正的堅持.



喜歡在某些事情上做出堅定的選擇,

而在另一些事情上,喜歡不做任何選擇,

任隨興的思緒與外在的變化,

引領我前往每一段未知卻又註定的旅程.



於是,選擇前行,縱使不知道前方是什麼,

於是,坦然地接受,伴隨而來的,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一切變化.



於是,任由註定要結束的,結束,

於是,隨著自然該開始的,開始.



然後,依舊不露情緒地,前進,

一如以往.

2008年2月17日 星期日

一年.

最近,結束了只上三天刀的骨科實習,

禮拜五還意外地一路上到晚上十一點半,出來時腿都軟了,

換掉了近三個月老是一有來電就自動關機還不留來電記錄的手機,

過了另一個有點短的春節假期,一個在上刀之間有些無聊的情人節,

同時,也開始期待,日曆早點翻到五月底.



記得,一年多前,結束與伊莎的紐西蘭之旅返國,

正式開始實習之前一天,剛好也是跨年夜,

或許是有點不甘心開始實習的忙碌生活,

索性連趕了兩場電影:《吹動大麥的風》和《博物館驚魂夜》

--其實我本來還想再加上《雲水謠》,可惜時間不夠;

還記得,看完《吹動大麥的風》,回頭看看滿場流淚哽咽的觀眾,

我卻只是想著:愛爾蘭人真笨!他們可以讓共和軍完全退出南部自由邦各郡,

好實踐與英國的協議,也就是在自由邦的領土上不再有共和軍的活動,

然後暗助共和軍「偷走」撤退的英軍留下的軍火並帶走民眾贊助的資金和軍火,

再讓共和軍轉戰北愛各郡,讓剛結束一戰的英軍在北愛疲於奔命,

最後自由邦再以自身建立的武裝來要求「協助」英軍治理北愛以「制止」共和軍,

如此分進合擊之下,又怎麼會需要和共和軍的老戰友們兄弟相殘呢?

還記得,當時想著想著,帶著點無可名狀的傷感,與一點點淡淡的哀愁,

不知道是為愛爾蘭人感到悲哀,還是為了自己,總之,走出了長春戲院,

騎車前往另一家電影院,似笑非笑地,有些想笑卻又不知怎地不怎麼笑得出來,

在凌晨看完本該是喜劇片的另一部電影《博物館驚魂夜》--

或許,劇情本身該是好笑的,因為最近這部片子在有線電影台重播,

觀賞時,也許是物換星移,我終究是忍不住開懷大笑了!

最後,帶著點莫可奈何的心情,一月一日早上六點,

準時到一般外科開始我的實習生涯.



一年來,很多事變了,像是處理病人問題的能力進步了,像是身材胖了一圈,

然而,有些事終究沒變,反而更加清晰,像是,

關於自己真正的天賦與興趣的所在的大哉問的最後答案,

像是,關於對於之後會發生的一切的思考與信念.



有些感傷,有些慶幸,

但總之,一年過去了,

有得,有失,有歡喜,有悲怒,

整體而言,還算豐收的一年.



而我,在最後的一百天左右結束後,

也將,開始另一段探索的旅程.

2008年2月10日 星期日

新年.

農曆新年,照例是來去匆匆,

不同的,不過就是今年改搭高鐵了.



農曆新年的過法,似乎總與往年沒有太大的變化,

然而,過去總在說年味愈來愈少,

今年,卻有些留連,有些回味這些少有變化的年節活動,

或許,因為這些不變而有些永恆的年節氣氛,

提供了進入變動期的生命一個不變的座標原點.



於是,開始回顧來時路,在這個引人懷舊的時節,

家中的物品、收藏的書庫,

讓人回想起每一段的心情與每一次的閱讀心緒;

看著過去曾寫過的文章,被以他人喜好的標準選擇性地保留,

而保留的,卻都是自己覺得最不滿意的過於熱情的那些.



於是,懂得,有些事,原不能盡如人意,

而自己,也必須,在不盡如人意中前進.



於是,有一種感覺,

彷彿前塵已盡,而前路漫長.



於是,開始喜歡上過年的感覺.

2008年2月1日 星期五

成長

多數時候,生命只是靜靜地向前,

任時光流逝,在一連串事件的帶領下默默走過,

沒有太多的思索,沒有太多的省思.



然而,有些特別的時刻,

好的,或壞的,欣喜的,或悲傷的,

讓人必須暫時停下來,不得不停下來,

深刻的省思,深刻地檢視,

檢視自我,檢視外在的人與事,檢視自我與外在一切間的關係.



而這樣的時刻,該稱為生命的成長,

真正的成長,而不只是馬齒徒增,虛渡年歲.



生命中會走過許多地方,會經驗過許多的人與事,

而有些地方,有些人,有些事,

會給生命留下最深刻而美麗的記憶,

讓人在繼續前進時,帶著些許濃厚的鄉愁.



但是,在另一些時刻裡,

會遇到另一些人,另一些事,

讓人必須重新思考這一切,

有時候,甚至會有些憤世嫉俗地,

喟嘆那份鄉愁可笑與天真.



然而,終究,生命是要繼續前進的,

而有些人與事,也不過就是平凡人所做出的平凡事罷了,

要求每個人都有超凡入聖的矜持,

想來,也不過就是某種嚴以待人.



於是,那天,終於看透了一切,

某種自由了的感覺,不再被什麼束縛了的解放之感,

就好像,喝了孟婆湯,從此不再回首,也不復記得,

當然,鄉愁還是有的,但已不再是對曾經寄宿過若干年月之地的想念,

而是,對於那些年月裡,曾經以善意相待的朋友的感念.



前路,終究是必須全力向前去走,

乃至,必須以全心全意,去認同,去投入,

新的地方,新的人與事,新的自我角色,

而我,將與之認同,為另一段生命故事而努力.



這些日子,有了一種領悟,

能夠看出一種想法的可能,並進而大聲地說出它是對的,不難,

但,只有願意為了堅持這個可能,一同走過長征的窮山惡水的,

才是生命中永恆而堅定的夥伴.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看出一個可能、一種潛力,

因而願意付出心力與承諾的,是一種聰明,

然而,當面對驚濤駭浪,還願意付出心力與承諾的,

是真摯的勇氣與情誼,值得用一生去珍惜.



於是,讓我們謹記在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裡,

曾經許下的誓言與理想,以及那些溫暖,

然後,帶著這些溫暖與夢想,

向最陌生而深不可測的海域勇敢前進,

不要怨那些不能再一起前行的夥伴,

他們只是累了,只是需要休息,

然而,我們,要用最大的勇氣與耐心,

在狂風暴雨裡,堅定地相信,會有另一個陽光燦爛的夏天.



相信,那日子終究要來到,

而那天,當劫波渡盡,

我們要一同舉杯相賀,

”To Comrades!”

2008年1月26日 星期六

低潮

有時候,生命難免遇上低潮,

它好像一種必然的現象,在每次的潮起潮落中.



生命的低潮有很多來源,

像是,某些自己以外的原因,

像是,某些陰錯陽差的錯誤.



低潮無可避免,因為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

然而,唯一可以避免的,是不讓自己被低潮擊潰,

讓低潮成為生命中的又一次轉機;

人不可能不犯錯,但可以不同的,

是從錯誤中學習,從內疚中反省,

期許今後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低潮無可避免,而且往往,

許多來自不同方向的問題會相伴而來,

而有形的無形的壓力,

也會漫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讓心靈裡充滿壓力,幾度輾轉難眠.



面對多重的壓力,讓人不安,

讓人不時懷疑,是否,所有的朋友都已經遠去,

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面對排山倒海的困難;

而面對意外中意外的錯誤,

即使因為人的善意而未造成傷害,

但在內疚失眠的夜晚,會懷疑,是否,

自己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夠謹慎.



面對壓力,有時候,

會有些不好的想法,會有些情緒的低盪,

而面對壓力的同時,意外的錯誤,

會讓人意志消沉.



然而,路終究必須繼續向前.



於是,知道人的軟弱,

知道自己也是脆弱的,

因而了解、因而謙卑,

減少了自認為能處理一切問題的自負,

也增添了面對困難時的處理能力,

以及在看待他人錯誤時的同情.



而面對低潮,也是見證人性脆弱,

見證了來自各方的壓力,

是如何地不理性與不明智,

只因為早不存在的傳統;

也見證了,什麼樣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於是,選擇繼續前進,繼續本來的前進道路,

只是,多了些謹慎,少了些大意,來自反省與沉思,

只是,多了些對人性善良的相信,來自被善意對待的反應,

只是,多了些體會與思考,來自最深沉的自我,

只是,也多了些,對於生命的領悟、對友誼的珍惜.



於是,我選擇,更堅定地,走自己的路.

2008年1月20日 星期日

《把愛找回來》

還不錯的一部電影,雖然有點太煽情.



一個有些被拋棄的小男孩,透過父母遺傳給他的音樂天份,

再加上絕佳的運氣,以及尋找生父母的強烈決心,

終於讓他找到了父母,也讓原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的父母,

因著他的音樂而重逢、再次相遇相知.



尋找的過程有些老套,

但倒也還算得上有趣.



還滿溫馨的電影,

雖然劇情的發展有些過於戲劇化,

不過,這到底是我第一次看這個類型的電影@@


2008年1月11日 星期五

要紅還是要專?

一九四九年年初,積雪已深的蘇北平原上,困守陳官莊的國府杜聿明集團軍及被圍雙堆

集的黃維第十二兵團雙雙突圍失敗,殘兵敗將大部被殲,一片蒼茫茫的雪白血紅裡,淮

海戰役結束,國府八十萬大軍土崩瓦解,喪失最後一批高度機械化、美械化的有生戰力

。隨著三大戰役接連得手,二十年前還得在清黨剿共的肅殺中四處躲躲藏藏卻又陷入無

止境的內部鬥爭、任誰都覺得隨時會被國府撲滅的共產黨,此刻正動員二野、三野、四

野之一部並外加陳謝獨立兵團,向長江北岸各地節節進逼,準備展開渡江戰役。同年年

底,曾任國府國防部作戰部長的黃埔嫡系將領郭汝槐──他同時也是長期潛伏的中共地下

黨員,在宜賓「陣前起義」,川西決戰態勢底定,國府失去西南邊上的最後基地。



稍後不久,海南島薛岳兵團潰敗,國府至此只能退守台灣,在冷戰中扮演美國-西方陣

營的西太平洋前哨,以防止赤色中國的「革命輸出」勢力突破第一島鏈,也為西方陣營

在西太平洋前線的「副警長」日本扼守住了至關緊要的能源運輸生命線。隨後,西方陣

營害怕失去這個第一島鏈上的關鍵圍堵前哨,便在IMF於七○年代推動的加工出口區經

濟發展計畫裡算上這個島國一份--那麼也就不必太意外,當年的亞洲四小龍和領頭雁

日本,真剛好都位在第一島鏈上;而當西方陣營厭倦了蔣介石家族的反共獨裁,擔心這

早晚會因為失去統治正當性而迫使島內反對力量與唯一願與蔣氏統治集團對抗的中國共

產黨合作,於是,便透過國際施壓,給了這個島國的民主力量機會。但這都是後話了-

-儘管島上由蔣氏統治集團轉變來的政黨依舊沾戀著「帶領台灣經濟起飛」的美好時光

,而由反對勢力轉變來的政黨也兀自沾沾自喜於「推動台灣民主改革」的過往榮耀。



如果依中共官方黨史家的說法,這是毛澤東兵法的一貫勝利,是毛氏將其所謂的「游擊

戰十六字訣」進一步發展為所謂的「運動戰十大原則」後,指導了人民解放軍將領們的

整體作戰,彷彿當時共產黨革命隊伍裡長年征戰的革命幹部沒有充分的智慧,而最後的

勝利,不是當時許多具備各種高度專業素養的共產黨革命幹部們的集體智慧結晶,而是

毛氏一人的智慧,加上其他人「明智地」賦予毛氏對黨內事務的「最後決定權」,並服

從其領導,所帶來的成果。



當然,我們無法相信這樣的說法,也不必把一群熬過多次政治運動的風霜、習於將黨史

做為一波波黨內鬥爭材料的御用黨史家的「政治正確言論」當做認真的歷史研究來看待

。事實上,早在共產黨利用中日戰爭這個民族戰爭中的「民族統一戰線」策略來壯大自

己的實力,並在陝甘寧邊、晉冀察邊和晉冀魯豫邊等等淪陷區的後方根據地裡發展成為

擁有百萬大軍的革命武裝力量,並進而組織成為能夠進行所謂的運動戰的野戰軍、縱隊

時,其實其軍事組織結構就已經開始使用蘇聯式(改良自西歐)的大兵團作戰的模式了

,只是使用了不同的名詞罷了,事實上,我們很容易看出,野戰軍與集團軍(像是著名

的倫德斯特集團軍)、縱隊與師(像是二十一裝甲師)之間,其實不過就是使用了不同

名詞的同一種概念,一種脫離了游擊戰思考的正規軍的建制概念。事實上,共產黨軍隊

就連在其所謂「解放戰爭」中使用的支前民工,都與蘇聯軍隊的類似編制有所關連。而

這樣子的蘇聯式軍事概念,當然不是來自土生土長的中國土皇帝毛澤東所能夠引進的,

而是許多與蘇聯有過各種千絲萬縷關係的高層幹部受過訓練的專業所創造的。少了這個

關鍵的軍隊正規化、專業化過程,共產黨光憑著小米加步槍和土八路戰術,是不可能熬

過四平街會戰重挫失利的考驗,遑論奪取南滿的重工業基地而厚植與國民黨八百萬大軍

爭雄的本錢──當然,我們也知道,為何官方黨史家們喜歡用另一個角度看待四平街會

戰。



一九四九年中國共產黨建政之後,在蘇聯的技術支援下,運用沒有出逃的各領域專業人

員展開重建國家的事業。一開始,由於政權的穩固化,加上長期戰亂造成的基礎設施破

壞,比較的基準點較低,加上剛開始時共產黨還沒有完全展開其統制經濟制度,紅色新

中國經濟成長一路突飛猛進,通貨膨脹獲得控制,糧食生產恢復,一九五○年代初期,

「新中國」看上去一片欣欣向榮,新的重點工業與被保留下來的私有企業榮景可期。看

樣子,中國似乎已自民國後的長期內憂外患中復甦,超英趕美、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的

目標不只是夢想。



當中國共產黨逐步取得軍事勝利時,許多青年也選擇了加入共產黨的革命隊伍,當做自

己事業上的一個明智的選擇。當共產黨取得最後的勝利,一如中國所有取得政權因而成

為所謂的「正統」的政治力量,中國共產黨成了許多中國青年的不二選擇。然而,不同

於在上海、瑞金及至於延安時期加入的共產黨幹部,這批在稍後才加入共產黨革命隊伍

的新幹部沒有真正經歷過軍政力量從無到有的艱辛歷程,不曾經歷過共產黨僅為「民主

黨派」之一而必須與不同的自由派勢力低姿態合作周旋的時代,不曾經歷過盲動主義時

期四大暴動等等「左傾冒險主義」的躁動冒進以及隨之而來的革命力量空耗與長時期的

革命低潮,不曾經歷過最早期工人革命與農民革命路線間激烈的路線之爭,不曾經歷過

從各方領導人各據一方、直到中日戰爭中期才獨尊毛氏的內部鬥爭史,不曾經歷過在中

日戰爭的龐大壓力下,在敵後根據地發動民眾並進行局部土改時,必須一方面讓被發動

起來的中下貧農滿意從而願意支持革命、另方面又必須顧及統一戰線及國內外輿論的平

衡而不能對未流亡西南的地主做得太絕的微妙群眾心理的掌握與運作;因而,這批新加

入的青年,熱情有餘,追求自己的事業與前途有心,卻不見得有充分的政治或非政治的

專業能力,能夠做為國家治理的中堅骨幹。而尤有甚者,他們從一開始,便接受了官方

黨史家的詮釋,認定偉大的毛主席是中國共產革命成功的最大功臣,而永不犯錯的毛澤

東當然也就是中國共產黨唯一有正當性的領導人、紅太陽。



當然,他們也自詡為某種神聖的「職業革命家」。



他們就好像遠古的神權時代那些形形色色的祭司們,忙著四處兜售某些偉大的神祇名號

或者某種神祕的神學理論;所不同的是,他們是某種一神論者,只允許唯一的「真神」

的存在,而且一如所有的一神論宗教,他們認為關於這個唯一真神的神學理論,只能有

一種唯一是真理的教義,其餘的都是必須被誅滅的邪惡的異端。由於中國實質上只有共

產黨這個合法的統治者,中國人民也不同神權時代一樣有得選擇,他們只能接受這個統

治者的一切,換言之,這批「職業革命家」們擁有有別於他們早期共產黨前輩的得天獨

厚的條件,那就是,他們取得了獨占壟斷的專賣權,人民非得聽信、服從、忍受他們的

各種理論和作為不可,否則早晚會被他們判定是必須或肉體地、或精神地消滅的異端。

至於,他們會不會像電影中斯巴達的祭司一樣為了自己的私慾出賣他們的人民,或者,

會不會像中世紀的天主教教士一樣,賣弄權力來謀求自己的利益與私慾,乃至於販售贖

罪券來榨取經濟利益以滿足貪慾和某部份的義大利文藝復興藝術,那就是完全不能加以

監督的了,否則自然就是「沾戀舊時代威權餘光與既得利益」的「反黨反革命」份子,

那後果,也自然可以想見了。



既然除了花瓶般的全國政協外,中國共產黨是唯一合法的政治勢力,一方面免不了繼續

發生內部鬥爭,像是一九五三年在北戴河會議中清算東北局第一書記高崗,另方面,中

共的各階層幹部也逐漸地官僚化、貪腐化。由於共產黨實際上以嚴厲批判國府的貪污腐

化起家,對於自己的幹部中開始出現的所謂「國民黨化」傾向,自是十分地敏感。此外

,隨著任用各種技術官僚治理國家,專家性格時常可見的自恃與傲慢以及官僚體系文化

的開始出現,而這在許多共產黨人眼裡,頗有國民黨化的困擾──當然,如果他們了解

Max Weber對於官僚體系的分析,就該知道不管何種意識型態,社會體系的官僚化都

是難以避免的,特別是希望廢除自由市場並建立某種國家統制經濟的馬克思主義者社會

經濟體系更是如此。



面對這樣的挑戰,一個簡單的方法是引進行政權以外的議會立法權監督。然而,這麼做

就等於是讓資產階級民主復辟,甚至是資產階級的再起,不符合「人民民主專政」的無

產階級革命理論──或許,同樣重要的是,這麼做勢必會打破共產黨拼死拼活,好不容

易才到手的對於權力和種種特權利益的佔有與壟斷。於是,共產黨拿出了當年延安整風

的老辦法。一九五七年,共產黨宣布開門整風、大鳴大放,希望一如當年的延安整風,

再造內部紀律。然而,隨著言論的暫時開放,批判的聲音也不斷地升高,尤其是來自原

本共同反國民黨的自由派知識界,很快地,批判的聲浪與理論就上昇到了中共體制的核

心問題了。自認為是中國先進無產階級民主專政代表的共產黨自然無法坐視,同年年底

,中共宣布發動反右大鬥爭,矛頭自然指向在大鳴大放時放言高論、批判中共體制與黨

幹部過直的知識份子了。時代不同了,延安整風時僅管也不時出現私人恩怨的鬥爭,但

終究有著強大的外敵,這樣的情形基本上還算是在可控制的範圍內,等到中共完全控制

政權,一切再也肆無忌憚,成為各地黨的特權份子清算異己、報個人私仇的把戲了。當

然,在比較後期才加入共產黨的幹部,部份由於意識型態的狂熱,部份由於本身缺乏充

分的專業背景,自然地,很樂意在反右大鬥爭這種各單位都要清出5%右派反動份子的

純政治鬥爭中推動激烈的政治清算。從反右大爭鬥開始,紅色中國歷次的政治運動有些

共同的特性,例如,許多被鬥倒的右派都是當年國民黨時代留下來的技術官僚、學者與

知識份子,甚至包括了幾乎所有在戰爭前後陸續投靠的許多國府將領、官員乃至反國府

民主人士,例如,在這些政治運動中,許多依著專業而提出不同意見的共產黨幹部往往

被當做不乖巧的右派來鬥爭。當然,這一點都不讓有識者驚訝──從共產黨建政之初,

採取了所謂將國府留下來的技術官僚、學者及知青整個「包下來」的政策,便可預見其

背後的心態與最後會發生的一切了。



一九五八年,向來以自己的某種「浪漫革命情懷」為革命指導原則的毛澤東發動大躍進

,試圖要超英趕美,最後造成了嚴重的饑荒與人民對於政府政策的不信任。然而,針對

黨內各方穩健力量的質疑,毛澤東開始認為,這完全是因為共產黨幹部過於官僚化、專

業化,不能繼續堅持革命路線,是一種要不得的修正主義。於是,廬山會議中,對大躍

進的非專業盲目做法提出質疑的中共老幹部彭德懷被整肅。毛澤東其實忽略了,隨著革

命時期的非常狀態結束而必須進行國家治理時,官僚化與專業化是難以避免的現象;而

事實上,當中國共產黨成為唯一合法的統治者時,一旦由其發動缺乏專業素養的政治或

經濟運動,不論如何,已習慣在共產黨架構裡的求生之道的官僚體系,都會以「最專業

」的方式來假造符合上意的數據等各種資料「放衛星」以求自保,而後來才加入共產黨

組織、急於求表現的「職業革命家」們,更會在他們比較熟悉的意識型態鬥爭的場域上

,力求表現他們的「幹練」與對黨的敬若神明的忠貞。



大躍進失敗後,中共領導權暫時地轉入劉少奇與鄧小平等人手中,他們轉而採取較為溫

和的經濟政策,緩和大躍進失敗造成的政治經濟危機。然而,他們的成功讓毛澤東更加

懷疑,先前大躍進的失敗,是黨內老幹部們夥同技術官僚為了對抗他的革命經濟理念而

結合起來搞陰謀搞鬼的結果。他開始發展一套「不斷革命」的理論,他開始認為,只有

繼續無產階級革命的道路,甚至重用年輕的黨幹部以鬥爭、奪權、取代過於老成持重的

老幹部,才能繼續向共產主義革命的終極目標前進。最後,毛澤東終究決定動用他對黨

內事務的最後決定權以及他對軍隊和許多年輕的「職業革命家」的個人影響力。



於是有了十年文革。



毛澤東死後,文革時被打為「第二號走資派」的鄧小平復出,重新起用周恩來在文革時

竭力搶救下來的黨的老幹部和各領域專業菁英,共產黨開始強調黨內領導幹部「要紅也

要專」,而這點,可以從中共第三、四、五代領導班子的個人背景中明顯地看出端倪。

儘管這些年中國許多發展不無各項數據仍在「放衛星」的誇大嫌疑,儘管在可預見的將

來,由於國際局勢無可避免的變化,中國註定面對極難處理、甚至幾乎無解的鉅變與危

機,然而,文革後的中國,這麼迅速的恢復與發展,仍然是必須予以肯定的。而這樣子

的恢復與發展,從恢復被毛澤東取消的軍銜制、恢復被打壓的「臭老九」(技術官僚與

學者專家)的黨內與社會地位開始,到承認馬克思主義的歷史階段論是不能用胡鬧的政

治運動和群眾式非專業化經濟模式來尋求跳躍式進步,因而必須「補資本主義的課」,

乃至於明言「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實質上便是否定了之前毛澤東的

不斷革命狂想。



然而,我們不得不去思考,如果不是共產黨靠著軍隊完全地鞏固了政權、獨占了國家的

暴力機器,使得全中國不得不跟著「一片紅」,因而可以肆無忌憚地不顧一切先求「紅

」再求「專」,如果共產黨和許多民主國家中的左翼政黨一樣必須不斷同時地面對國內

與國外各股勢力對其政權的挑戰,是否,它還能那麼粗暴地苛求某種「全紅時代」?是

否,它也必須不斷地在「紅」與「專」之間尋求平衡點,建構某種「聯合陣線」,而甚

至必須「專」優先於「紅」呢?



而若我們對中國共產黨這段發展脈絡有所理解,當聽到有人認為「重點的不是不夠了解

體制的運作,而是已經過於體制內因而失去變革的思考與能力」時,又怎麼能不膽戰心

驚地想起毛澤東的「不斷革命論」呢?「告別革命」,或者,告別某種年少輕狂、過於

熱血沸騰的浪漫革命情懷,是否真的那麼困難?而那種情懷,是否,對人性來說,有如

初嘗戀愛的滋味般,愈是生命面對中年危機,愈要透過小小的出軌來一再回味呢?



當然,我們都知道,歷史是禁不起太多假設性問題的。



只是,有時候,還是會期待另一個百花齊放的春天。


2008年1月2日 星期三

新年.二○○八.

用了一年的○七年桌曆,翻到了最後一頁,

不甘服老的我,在○七年最後一天,硬是去看了部午夜場的《美國黑幫》.



我說過,對於很多東西,我的品味似乎有些怪異,

不是帶著點革命的浪漫情調的那種怪異和小眾,

而是另一種,說不上來的自我矜持和堅持.



其實,就只是某種「怪咔」吧.



隔天,不論有沒有值班要不要上班,一向自動六點多醒來的我,

不知怎的,睡到了九點半才醒來,

不知道,醒得是晚了,還是晚得恰到好處,

在從睡眠中得到最足夠的某種沉思與反思後才甦醒過來,

然後以最大的精力和決心去追尋那一日的陽光燦爛.



二○○八年第一天,天氣晴,

但晴天裡,這個冬天第一個寒流來臨,

又是另一段壓力與考驗的日子.



二○○七年,在醫院實習整整十二個月,

從開始學習外科手術的縫合,到第一次內科的體驗,

到三月意外有些寒冷的花蓮慈濟行,

到乍暖還寒的四月裡,另一番至今令人心暖的日子,

以至於五月以後,總是在刀房莫名發楞微笑卻又有些悵然的那些日子,

在內科病房裡,深深質疑這一切醫療的意義與終極目標的日子,

五月之後,時間快得自己都記不得了,唯一還有些印象的,

是和老友宗瀚的日本行,以及其他一些枝枝節節的點點滴滴,

像是,那本伴我渡過外調眼科時光的Perry Anderson的《絕對主義國家的系譜》.



還有,就是在十月至十二月間,做了一個誠實的選擇,

關於自己的生涯,關於自己生命走過的曾經與未來.



還是應該感謝,那些給過我機會以及陪伴我,親眼見識過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們,

在那年之後,我的想法變了,視野也變了,

連一位醫學人文的老朋友都說,他不知道,這個人變得不那麼愛醫學社會學了.

只是,到底是改變,還是,找回了在若干年前,早已隱隱約約存在的自我?

那曾經存在,只因沒有足夠的知識與思維去為它論述與辯駁,

一度被深埋在某個角落的,某種潛力也好,渴望也好的東西.



後來,終究對於曾經見過的那另個世界不那麼熱衷了,

不過,看過了另一種可能性之後,心,有些想飛了,

我開始知道,有更多不同的世界,更多不同的可能性,

而生命,該趁還年輕的時候,給自己一個機會,

換些不同的角度,或許,自己的內心底層更熟悉的角度,

多看看這個人間,多看看不同世界裡的風景.



我不知道,看完了一切之後,我終將前往何方,

或許,會在某種不可知的力量牽引下,回到最初出發的這個世界,

或許,會在命運的安排下,尋找那自己僅僅糊模感覺到的某種東西;

但我知道,當走過這一切,不論最後生命歸宿何方,

我都能夠在某個垂暮之年的冬日裡,誠實地對自己說,

「不論如何,我試過了,也看過了,該滿足了.」

而有那麼一天,當這些一起做過不一樣選擇的朋友們相聚,

不論各自最後選擇了什麼,獲得什麼又失去什麼,

我們都能夠說:有那麼些日子,我們相濡以沫,一起瘋過.



感謝,在過去一年裡,那些一起走過或工作過的朋友們,

感謝,那些給過些溫暖、伸出過友誼之手的朋友們,

感謝,容忍並支持我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的家人.



二○○八年,新的一年,

又是充滿挑戰與考驗的一年,

而我,除了迎上前去,沒有另的路可走.



或許,就從努力兌現那句講了好一陣子的玩笑話開始吧



新年快樂!朋友們!

但願明年此時,我們都能心想事成,

寫下自己的生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