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5日 星期六

毛兒蓋及其之後

一九三五年八月,川康邊上的高山草原正值一年中短暫的溫暖而生命力勃發的夏
季。毛澤東領導的紅一方面軍與張國燾領導的紅四方面軍在大草原邊境的小城毛
兒蓋會師。


 


自從在廣州時一度人稱紅色將軍的北伐軍總司令蔣中正轉而與地主軍紳勢力結合
發動清黨剿共後,在蘇共中央與第三國際的領導人史達林錯誤的全面城市暴動反
制策略下被國民黨右派結合前清封建保守勢力大規模屠殺肅清後,殘存的中共黨
員紛紛逃奔各省交界處偏遠鄉間落草為寇重建根據地,但隨著國民黨在納粹德國
顧問協助下重整軍備與戰術並在日本侵華節節進逼的外侮壓力下仍不惜集結百萬
大軍發動第五次大圍剿,加上第三國際顧問德國人李德與中共國際派博古等人堅
持錯誤僵化的「堡壘對堡壘」正規陣地戰反圍剿策略,包括江西瑞金的中央蘇區
在內的諸多中共根據地相繼被攻破,各路紅軍只得各自紛紛突圍西進展開「長征
」,一路竟然就這麼成功地突破重圍強渡當年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渡河失敗的大
渡河。


 


中共中央政治局隨著紅一方面軍長征並在一九三五年一月的遵義會議上罷黜並批
判了博古與李德,也確立了以唯一能帶來勝利的毛澤東為領導中心而以同屬國際
派的張聞天為名義上總書記的新領導班子──不久後,中共中央在延安進一步決
定賦予唯一能帶來勝利的毛澤東黨內一切事務的最後決定權,卻萬萬沒想到如此
獨尊的權力最後終究帶來該黨黨史與中國近代史的最大悲劇,這是後話。


 


到了毛兒蓋會議,紅一方面軍與未參與遵義會議的張國燾紅四方面軍會師,試圖
商討關於未來中共紅軍發展方向的共同路線。川康草原邊上難得有如此多的人眾
聚集,一方面熱鬧滾滾,但另方面卻也有著隱隱然浮現的緊張氣氛:已在川康邊
上經營較久的張國燾紅四方面軍擁有八萬兵力,數量上遠多過自瑞金突圍後不斷
耗損而只剩一萬兵力的紅一方面軍,紅四方面軍是否願意接受遵義會議後的新中
央或者會出現「槍指揮黨」的奪權情勢尚在未定之天。果然,儘管毛澤東、周恩
來與朱德等人提出北上與陝甘寧邊區游擊隊會師,以便較接近外蒙古蘇共勢力以
獲得軍政援助並藉機改組為中國抗日紅軍與透過抗日民族戰爭緩解國府軍隊剿共
壓力的「北上抗日」路線,但已經川康邊一帶漢人與藏羌少數民族混居地區經營
而較熟悉該地區的張國燾卻提出了南下川康一帶的藏羌少數民族地區的戰略,試
圖運用少數民族對抗馬步芳等國民黨地方軍閥的族群情緒來建立較穩固的長期革
命根據地,儘管也曾在長征時經過藏羌少數民族地帶的毛澤東等人根據經驗認為
本身的幹部骨幹仍以多數民族漢人為主的中共難於確實取得藏羌少數民族的支持
遑論在不熟悉的少數民族文化與經濟體制下展開各項共產主義的政治與經濟工作
,但張國燾與紅四方面軍或許基於不願遠離好不容易建立基礎的根據地,或許混
雜著些許宗派主義的考量,堅持南下,雙方相持不下而無法達成妥協,於是,毛
兒蓋會議後,紅一方面軍北上,而紅四方面軍南下。


 


毛兒蓋會議後,紅一方面軍在毛澤東領導下北上翻越六盤山,並於十月間與陝甘
寧邊區游擊隊會師改組為中國抗日紅軍,展開全面的抗日宣傳要求「停止內戰、
共赴國難」,隨後則在自莫斯科帶著第三國際指示返回中國的王明的參與下舉行
了瓦窯堡會議與洛川會議,決議推動國共合作抗日並組織廣泛包括各黨各界的「
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共在抗戰末期發展至兩百萬大軍並在新四軍事件中「千
古奇冤、江南一葉」之後得到中國國內輿論轉向支持中共。


 


毛兒蓋會議後,紅四方面軍在張國燾領導下另立黨中央並試圖南下進入藏羌少數
民族地帶發動少數民族對抗國民黨地方軍系軍閥,卻無法成功取得少數民族的支
持,相反地,與國民黨地方軍系及地方上地主軍紳勢力長期配合獲取各種利益的
少數民族領袖反而對於中共的改革主張有著高度戒心而或自主或與國民黨地方軍
閥合作攻擊紅四方面軍各部,紅四方面軍隨後在馬步芳等國民黨地方軍閥的攻擊
下無力支撐,與紅二方面軍會師後北上與已在延安和陝甘寧邊區站穩腳跟的紅一
方面軍和中共中央會合,張國燾被排擠至無實權職位,隨後向國民黨投降。


 


一九五○年,中共解放軍在肅清國民黨軍在大陸本土最後殘存的西南與西北殘部
後發動入藏,而整個一九五○年代,甚至於在一九五九年達賴喇嘛出走印度後,
中共在西藏少數民族地區所面臨的政治與經濟工作困難,無非再度印證了張國燾
與紅四方面軍在毛兒蓋會議後短暫嘗試的少數民族革命路線其實先天存在著高度
的客觀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