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28日 星期三

關於全球晶片荒後美國與歐盟的科技產業鏈調整戰略及其對全球政治經濟體系影響的一些個人看法

初稿。

 

二次大戰後,由於英法德等工業革命後的傳統歐洲工業大國的工業生產能力與城市基礎建設受到嚴重破壞,十月革命後透過農業集體化以餵養工業而快速工業化的蘇聯的工業生產能力也受到嚴重破壞,美國的製造業能量一度佔了全球製造業生產毛額的五成,加上布列頓森林協議承認了美元取代日薄西山的英鎊成為全球清算貨幣單位,以及二戰後繼起的歐洲與東亞乃至於亞非拉美第三世界的美蘇冷戰意識型態對立使得選擇社會主義社會制度的國家社會大量的勞動人口與天然資源被凍結於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影響力之外,在馬歇爾計畫與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起美國主導的國際貨幣基金與世界銀行在東亞等地推動以美國為最大最終消費市場的加工出口區勞動密集與隨後的資本密集經濟成長模式並試圖藉著分享美國與西歐經濟果實來減弱莫斯科與北京所推動社會主義革命輸出對東亞各國貧窮大眾的吸引力,自由貿易一度在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陣營各國快速發展並為90年代起後冷戰時代以關貿總協完成烏拉圭回合談判而正式成立世界貿易組織為關鍵里程碑的第二波全球化逐步做好了充分準備,美國與戰後在馬歇爾計畫下率先復甦的西歐各國所佔有的全球製造業份額卻也因此逐漸下降而許多體面穩定的製造業工作機會甚至高階藍領與中低階白領乃至於高階白領的工作機會也因此大量外流至東亞各經濟體。然而,植基於David Ricardo所提出比較利益法則的自由貿易終究在經濟體之間分出了技術強弱與附加價值分配的窮國與富國,而這些工業能力強弱的國家間分布又往往與天然資源等要素稟賦分布不符,可以想見,根據新達爾綜合理論的推論,各國之間出現了為了追求擴大己族己國生存與生殖基因利益與所需天然資源控制全面擴張的帝國主義與殖民主義,而這最基本的具有一定群體內利他性社會性想望但仍必然追求群體間基因競爭勝利的天賦人性必然使得純然的自由貿易難於維持,擁有天然資源各國也必然追求自己的自由工業化與現代化模式並連帶引發擁有技術累積各國以專利權、貨幣操縱和傾銷不公平貿易條件的或真或假的貿易報復以尋求保有自視應得的國際分工既得利益,以國際政治經濟的歷史研究而言,國際貿易從未真正是純粹服膺比較利益法則的自由放任的自由市場而往往摻雜許多重商主義與李斯特主義國家經濟發展策略與地緣政治政治經濟目標甚至於國家安全目標的非純然比較利益經濟因素的政治因素,而在盧布披索危機和亞洲金融風暴的後冷戰新興市場金融風暴後,全世界終究經歷了起源於美國已開發市場的網路泡沫以及不到十年後又起的起因於房地產市場國際熱錢大量進出造成的金融海嘯與歐債危機,而第二次全球化的許諾與失落也終究開始成為全球各地人群日益熱切的重要關懷議題。

 

因此,個人認為,美國民主黨拜登政府在全球晶片荒延燒兩年餘仍未能妥善解決的經濟情勢下要求三星與台積電交出其晶片產品所供應對象買方清單的政策目的,其一當然在於遏阻以美國為主要最終消費者市場的亞洲各出口導向經濟體的家電與汽車大廠大品牌在精實生產策略下仍在日本三一一大地震後展開策略性系統性的晶片等關鍵零組件囤貨策略的持續進行晶片囤貨並藉此打擊美國市場上的福特與惠爾浦等美國當地國際性品牌多國公司汽車與家電大廠的產量生產能力與市場競爭能力,其二則是在美國社會輿論以及美國國會兩黨輿論乃至於向來反對進行對跨國性大企業減稅的民主黨選民與國會兩院黨團的輿論意見整合與共識形塑,對於包括向來具有強大研發能力的美國本土晶片大廠與晶片重要買方Intel以及已在美國投資設廠的三星等亞洲系與歐洲系晶片大廠在美國本土所設立晶片廠與研發中心的擴大稅務優惠以保障美國本土科技業研發能力的競爭力更新精進,畢竟,晶片等關鍵零組件的美國在地工廠生產供應絕對是美國製造業與科技業產業競爭力的必要構成項目也必然是美國近年來力推美國製造的產業政策絕對必要的一環,第三,向來與美國工會勢力 (AFL-CIO) 合作密切的民主黨拜登政府當然也希望藉此保障美國聯邦政府各州政府長期投資的美國大學基礎科學研究與科技應用研究成果能夠多在美國土地上進一步發展應用並為美國科技人才等各級產業創造冷戰後第二波全球化以來美國製造業不斷外流下在美國本土所留下的低薪派遣化McJob更優質而有意義非異化的高階中產階級工作機會,甚至,倘若美中貿易戰的情勢在拜登政府任內有所緩解,則在美國本土晶片工廠生產的使用美國管制專利技術而已經符合通訊隱私保密與國家安全等美國法律規範的晶片也不無可能在高度機密敏感項目之外再度逐步開放出口中國大陸的科技業產業鏈,當然,也希望這些回流美國本土的科技業工作機會相關廠商的在美投資生產能夠符合民主黨向來堅持的環保價值與勞工權利等企業社會責任相關企業自律行為與法律規範要求。

 

由於韓國科技業大廠三星同樣受到美國聯邦政府商務部的揭露晶片供應買方清單要求,屬於左派—自由派的韓國文在寅政府立即由商務部組團赴美協商以期達成更符合企業自由原則與保護企業營業祕密的解決方案。個人認為,可以預見,南韓方面向華府方面提出的替代方案,除了強調將由三星晶片部門位在南韓與美國的各個晶片工廠趕工以解決晶片荒之外,大概會以較為概略的方式向美國貿易代表署與美國國會提交過去幾年的晶片供應清單,像是供應日韓中印等亞洲經濟體以及供應美國和歐洲各經濟體的依工廠設廠地區分的家電與汽車品牌大廠的晶片數量與相對比例但不明確提及特定晶片買方公司名稱,如此仍然能夠符合企業自由原則並保護攸關三星競爭力的營業祕密,卻能夠讓美國媒體社會輿論與美國國會兩院兩黨討論是否以稅務優惠等聯邦政府政策支持在美國本土設立晶片工廠無塵室以及和美國大學等科學與科技研究研發重鎮高度合作技轉的晶片研發中心的Intel與三星等晶片大廠之時能夠有充分而必要的產業實況資訊從而有助於加速美國國會進行實質而有意義的美國本土晶片研發生產政策審議討論,第三,南韓方面大概也會由三星集團提出晶片產業鏈調整下已經規劃並加速推動中的在美國本土設廠的晶片工廠與研發中心推動計劃與相關進程。

 

可以想像的是,青瓦台此舉除了協助三星集團進行晶片荒問題所引發的美國企業界、美國社會與聯邦政府行政權與立法權兩黨的高度質疑之外,應該也是意圖保護戰後以來向來以美國市場為最重要終端消費者市場的從現代汽車到LG和三星等汽車與家電國際品牌大廠的美國社會觀感與美國市場形象,以免在全球晶片荒所連帶造成的美國製造業與科技業龐大產業競爭力削弱壓力以及美國總體經濟成長壓力之下的晶片大戰在美國社會媒體輿論密集討論以及美國國會兩黨激辯的社會政治情勢會在美國社會與消費者之間造成一如上個世紀70年代與80年代日本企業買下洛克菲勒大廈一般的南韓新興國際大廠大企業搶了美國人民的製造業工作機會的對南韓品牌各種家電與汽車產品的情緒性排斥拒買,同時,也避免美國社會與美國國會可能會進一步出於對韓國各大財閥利用晶片荒而藉著受到南韓政府稅務等補貼的三星所帶來的支援南韓企業要求的集中出貨南韓家電與汽車大廠的政府政策回饋要求來趁機囤積晶片而進行南韓科技業與製造業上下游產業鏈壟斷行為以及同時藉此打擊美國汽車與家電廠商競爭力的強烈厭惡感,並期待能夠避免美國社會與美國政府可能因此要求進一步針對南韓進行貨幣操縱國調查與補貼傾銷調查等貿易政策審查的美國國會兩黨政治壓力因為晶片荒拖累美國科技業與製造業產量而進一步浮現與實現。

 

因此,管見以為,與三星受到南韓政府種種政策性保護與補貼一樣,受到中華民國—台灣政府台幣幣值浮動管理私高度政策性保護補貼且部份關鍵技術專利仍屬受到美國法律規範的美國公司所擁有的台積電,既然去年下半年以來美國共和黨川普政府與民主黨拜登政府已多次派遣層級頗高的晶片特使不遠千里跨越太平洋來台與台灣政府和台積電公司直接當面協調全球晶片荒問題與美國科技業與汽車和家電等製造業的晶片短缺問題,拜登政府在提出晶片是戰略性國家產業之後甚至已公開直接邀請台積電赴美設廠與擴大生產以解決全球晶片荒問題,如果連綜合性大財閥三星電子最終都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揭露晶片出貨對象經濟體等資訊,台積電除了保持同步的大致還算符合企業自由原則與營業祕密保護原則的情況下適度合理揭露已成為國際性爭議焦點的晶片出貨資訊之外,似乎也應該稍微趕工晶片以緩解全球晶片荒以便有效地緩解整個爭議,同時,為了有效因應自從後冷戰第二次全球化因為網路泡沫與次貸風暴和歐債風暴所造成的美國製造等歐美各國社會不斷高漲的本土生產要求以及動用各國人民稅金支持起來的各國本土科學科技研究研發成果應該轉化為各國本土優質高階中產階級工作機會並藉此帶動各國本土各級產業的良性發展的強烈社會政治要求與經濟發展策略,台積電似乎也應該不要過於受到BenQ德國廠失敗經驗的侷限而儘速地在符合美國與歐盟各國關於環境保護與勞工權利相關企業社會責任規範的必然前提下儘速進行美國當地晶片廠的設置等台灣晶片產業大廠國際佈局,除了回應美國在地製造的美方新一波貿易政策強烈要求之外,或許也有助於提早準備回應未來可能出現的美國聯邦政府與美國各州政府所投資大學等研究機構的科學研究與科技研發成果必須優先出售專利權以提供給在美國在地生產與研發的科技業工廠與研發中心的相關美國與歐盟各種法律規範。

 

以上一點淺見。